系統：.......他被裴塵這堪稱大逆不道的話哽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

裴塵打量着石床上赤‖裸上身的精瘦少年，他的腹部有一道約15厘米的傷口，正在緩慢愈合，剖開腹部時流出的鮮血尚未幹涸。

眷屬就是這樣從一具身體鑽進另一具身體，随後潛入人體内盤踞于高維空間的。

“如你所聞，我需要一條為我所用的狗。這條狗必須足夠聰明、而且夠狠，而這小鬼很和我的胃口。”

系統：“我能冒昧地問一下你是如何發現他是個‘聰明人’的嗎？”都變成這樣了還能察覺人的聰明，難道裴塵的眼中顔值和智商是對等的嗎？

“呵，小笨蛋——”裴塵像是個看着自己傻兒子的老父親一樣對系統寵溺一笑，不顧系統無語的反映手指點了點石床上的人：“你看，他已經得知枯竭者離開宿主身體的兩個條件，一個是宿主以自己的意志自殺，另一個則是被寄生到最後的自然死亡，當然第一個是亞爾林編造的謊言。而寄生後到大腦完全失去控制權是有三分鐘左右的緩沖期的——”

裴塵看了一眼那血糊糊的小鬼，像個甯死也不願倒在獵槍下的狼崽子。

“這個緩沖期除了亞爾林和枯竭者外沒有人知道，也就是說他被綁在石床上為了實現轉移寄生而獨自與枯竭者相處的這短短的時間内，他套出了枯竭者的話，或者說他欺騙了枯竭者。”

然後在寄生的這更短的時間中，他迅速果斷地做出了決定——把自己的身體與精神變成魔鬼的牢籠，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可他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系統與裴塵的視覺相連，它同樣能看到少年慘烈的模樣。

裴塵思索了一下，手指輕碰觸到少年微涼的手臂，少年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個雙蛇纏繞的圖案，失去了五感的少年這才察覺身邊有人，他嘴角嘲諷的笑容更深了，然後他說話了——

“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他嘶啞着嗓子帶着恨意一字一句沖那看不見的敵人說道。

裴塵眯了眯眼，他現在更中意這小鬼了。

“以亞爾林撒播的謊言，當他把枯竭者困住後，亞爾林必須救他，至少要保證宿主在一段時間内‘自然死亡’，可能有個十幾年的活頭，在這期間枯竭者出不來，亞爾林便不再需要新的祭品，他至少給這個國家的奴隸争取了一段時間的安全，又或者是——”裴塵食指輕輕摩挲着自己光潔的下颚：“他再給某個人争取逃跑的時間。”

“我不負責任的猜測，或許一開始的祭品，并不是這小鬼，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小鬼心高氣傲睚眦必報，他憎恨亞爾林要用這種方法報複亞爾林——”

系統想了想友好的提議：“說不定兩種可能都有呢。”

裴塵笑了：“那可就刺激了，算了，先給他止血吧，再過一會就可以直接埋了。”

裴塵從空間拿出止血劑和繃帶快速地幫少年處理了傷口，在這個過程中少年一動不動，但能從他的神色中看出對裴塵的厭惡與憎恨，同時他眉頭緊蹙，思緒像是分離了一半去向意識深處。

他應該是在意識深處和體内的枯竭者battle，裴塵心想，估計枯竭者那小玩意此刻也不好受，它才是被困在思地獄的那個。

“你想怎麼做？”系統問道，這小鬼現在就是一個廢人。

裴塵想了想，“小零，我要使用‘吹笛人之聲’，把這個能力拿給我——”

吹笛人——吹笛人曾是癡愚之王阿撒托斯【注1】尚且未被主神驅逐，正存在于自己高維空間的宮殿時，為其奏響混亂笛音的仆人，以慰藉阿撒托斯暴虐的精神。

阿撒托斯被主神驅逐後吹笛人也被流放，在之前不知道第幾個任務世界被裴塵和那人擊殺，擊殺後裴塵将‘吹笛人之聲’摘取并保留。

‘吹笛人之聲’可将聲音穿過一切可見不可見的屏障，不論時間、空間，就連聾子也能聽到這個聲音。

裴塵眼前的空間開始波動、扭曲，随後空間被撕裂，一個散發着混沌光澤的并具有流動性的血紅色球體漂浮了出來，它在裴塵周身轉了一圈，随後潛入裴塵的喉嚨處。

他輕咳一聲，将手覆蓋在一言不發少年的額頭上，順勢遮蓋住了那血淋淋的雙眼。

他單刀直入：“小鬼，想做個交易嗎，給你一個活下去并複仇的機會，我将會魔鬼從你體内剝離，給你新生的身體，教你世人不可得的修行方式，讓你獲得衆人敬仰的力量，但是你要做我的狗，向我俯首稱臣——”

他的聲音，将直入少年的腦海——

雷洛渾身肌肉猛地收縮，渾身一顫！

他的腦海中充斥着那邪惡的不停的怒吼與咒罵，那個畜生雖然控制了他的大腦但卻無法操控他的軀體，他的身體已經無法站立，無法撿起一朵最柔弱的花，無法去看這個世界，無法去辨别聲音。

那個魔鬼在他身體中隻剩下無能的憤怒，以及對他無休止的精神折磨——

可當那道聲音響起時，所有的其他聲音都消失，好像一雙手輕輕撫掉了桌布上的髒污，他的精神終于得到短暫的解放。

他聽到了那聲音表達的含義，那是個很好聽的聲音，帶着魔鬼的誘惑——

他将給他所渴求的一切，代價是，做他的狗——

那聲音所承諾的一切，讓人無法抗拒，他說他能将他體内的魔鬼剝離。

能将魔鬼剝離的人是什麼人？應該是比魔鬼還可怕的魔鬼吧——

可是這個魔鬼，能讓他活下去，會給他報仇的機會——

雷洛并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他想獲得力量，不再被人像豬猡一樣驅趕，像蝼蟻一樣踐踏，他想擁有保護自己弟弟的力量，有像那個道貌岸然大祭司複仇的力量！

他知道那個被貴族尊崇的大祭司是怎樣一個草菅人命的畜生！那些裹着虛假蜜糖的謊言下是劇毒的砒霜——他将奴隸當做祭品，獻給那披着神明外皮的魔鬼！

他甚至将奴隸的性命當做——當做那些貴族提升階位的養料！用無辜少年少女的血肉将那些草包貴族供養！

他活得惶惶不可終日，不為自己，為自己的弟弟雷休，他的弟弟雖然是奴隸但是具有煉金術師的才能，他的弟弟會有将來，将來會比他活的好。

可亞爾林的目标逐漸從普通奴隸轉移到了有才能的奴隸身上，他說這樣的人更受神明喜歡，終于，達摩克裡斯之劍落下，他的弟弟雷休被選為了祭品——

雷洛幸運地在亞爾林的侍從來抓人前得到了消息，他用全部的積蓄将弟弟塞進了遠行商會的馬隊，連夜出城，那時神明的轉移已經迫在眉睫，侍從必須有祭品拿回去向大祭司交差，他順理成章成了這個祭品。

但是如果可以——他想像視他們為蝼蟻的所有人複仇！他想活下去！

既然如此——把靈魂出賣給魔鬼也沒有什麼不好，他的弟弟已經踏上遠行之路。

他已經變成這番模樣，還有什麼可怕的？

他已經給弟弟争取了足夠久的時間，接下來，是屬于他的選擇了。

雷洛就像是一條傷痕累累的野犬，饑餓、疲憊但仍用兇狠的目光注視着這從未善待過他的世界。在極度絕望時，他會死死咬住那塊撒旦擺在他眼前散發着誘人香意的肉——

那是溺水之人最後一根稻草，就算上面沾滿毒刺又如何。

渾身都在疼，眼睛，耳朵。

失去了聽覺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發出了聲音，但他嘗試着與他腦海中的聲音談判——“我可以做你的狗，但我絕不會做違背我良心的任何事。”

他聽到那個聲音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下：“好，我不會逼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但你不喜歡的事最好少一點——”

不然他要他何用，不過也沒關系，野狗嘛，慢慢調教就是了。

雷洛從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相反他極度果決，否則也不會下手如此之狠厲，“好，我同意和你交易。”

他又聽到那人輕笑了一聲。

“你到底是誰？”他還是無法壓抑住好奇，難道他真的是超越魔鬼的存在？

裴塵忙于用“吹笛人之聲”在雷洛的大腦中探索枯竭者發出的聲波，随口回了句：“你以後的主人，好了等你醒來就知道了，現在我要把這小東西從你體内取出，我希望你能撐住，那個過程顯然不是很舒服———”

還沒等雷洛回應裴塵探查到枯竭者的大概位置就收回了“吹敵人之聲”他撕開自己的真絲睡袍捏着雷洛的下颚将其塞進了他嘴中，以防脫離的過程太痛苦這小鬼在不知覺下咬傷自己。

枯竭者潛入人體後會用自己的方式開辟一個高維空間，畢竟它的身形并不算非常小，人類體内沒有可以容納它的器官。這就導緻了枯竭者的轉移寄生隻能通過自己進行。

但裴塵的“百寶箱”或者說武器庫裡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能力。

“小零，使用伊波?茲特耳【注2】的觸摸”

伊波?茲特耳是一位高階舊日支配者，雌性，它破爛幹癟的肉翅下和胸前挂着上百□□，它養育着夜魇和衆多剛孵化的舊日支配者。這讓它能從任意維度接觸到這些神明及其眷屬，養育它們的後代。

裴塵再一槍把它打穿後選擇了它可穿越維度接觸一切的部分能力。

他到底是人類，無法獲得全部的力量，但那保留的微弱力量，也足夠他将這位枯竭者從這小鬼身體裡拉出來了——空間再次扭曲，打開——一聲人類不可聽，但裴塵卻能聽到的尖銳咆哮自其而響，一股無形的力量湧出，盤旋着纏繞上裴塵的右手———裴塵的右手瞬間如抽幹水分一般幹癟下去，幹癟的紫色肌膚一隻蔓延到肩膀處——此時的手已經呈現深紫色樹幹一樣的利抓狀。

裴塵将手“伸”進少年精瘦的胸膛，大概在心髒下端的位置。真正意義的“伸”了進去，沒有一絲血液皮膚也沒有破碎，就像是伸進了一灘液體一樣。裴塵甚至能感受到上方心髒的跳動——“唔！！！——”他聽到少年痛苦的悶哼，四肢失去控制的他像沙灘上即将幹枯的魚一樣抽動着四肢。

他狠狠咬住嘴裡衣物的碎片，青筋凸起冷汗涔涔——

而讓裴塵驚訝的是，面對這種不僅是□□上的疼痛更是精神的折磨，這小鬼居然沒有馬上昏過去，反而在堅持着清醒——

裴塵的手已經進入了那個眷屬創造的另一個維度空間，當他的手探入其中時，他已經感覺到了那些不可名狀之物散發出的，從皮膚、毛孔都能感受到的精神的震懾。

那是種足以讓人心生無名恐懼的異樣感覺。

但對裴塵來說，在這種精神被折磨之下，他的注意力反而更加集中。

他一點點探尋着那物存在，那眷屬似乎從裴塵的靈魂上感受到了來者不善的氣息，它那與任何碳基生物不同的‘大腦’敲起了警鐘——與其被這個人抓住，不如潛伏在這具牢籠中等待出逃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