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那道劍氣的幫助下裴塵總算得到了短暫的安甯，隐隐作痛的傷口反倒起了催眠作用。

等他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你真的沒事？”系統見他臉色仍然不是很好。

裴塵用仆人送來的溫水簡單洗漱了一下看着鏡子中蒼白到透明的自己，輕歎一聲：“還好，隻不過夢裡稍微拉絲了一點。”差點整個都纖維化了。

系統：…….你是對拉絲有深重執念的美食博主嗎？

說是要給雷洛懲罰，裴塵真正的目的是讓雷洛适應枯竭者的精神幹擾。

他囑咐了仆人去按他的要求把古堡後面一個空置谷倉收拾了一下。

随後他帶着吃過早飯的雷洛，遣退所有下人兩人獨自前往谷倉，他是個仁慈的，萬一雷洛沒撐過去，死也是個飽死鬼。

一路上雷洛沉默不語，防備與緊張悄然洩露。

谷倉大門外，裴塵指着幽暗的谷倉：“這裡面有滿足人生活的所有物品，至少能滿足你兩個月的需要——”裴塵把一個卷軸扔給雷洛，示意雷洛打開。

雷洛一點點拉開後才發現那是另一本劍術學習卷軸，而且内容，明顯是他所學習劍術的高階！雷洛瞳孔震撼收緊——亞爾林知道他的劍士等級了？！！

裴塵并不在意雷洛是在怎麼想的，他指指卷軸又指指那個谷倉：“進去，卷軸上已經告訴了你怎麼做，如果你無法在一個月内突破至大劍士，我會将你流放到北方大陸——”

作為一個奴隸被流放到北方大陸，死亡的結局在他踏上流放之路的第一步便已經注定。

但是——這不像是懲罰。

雷洛狐疑地看着雪地上如一尊冰雕般的亞爾林，猶豫了一下開口：“你确定這是懲罰？”

這反倒像是為了幫助他進階而特意準備的——

裴塵笑了，那笑容中帶着一點狡黠的惡意，像是一個最天真無邪的壞人，無論做什麼，他好像都感覺不到自己的錯誤。

“忘了和你說，你要在魔鬼的陪伴下度過這段美好的時光。記住，千萬不要被魔鬼吞噬掉，不然這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裴塵說的是實話，厄渡菩提種秘境中就出了那麼一個，還是被他用不太入流的手段搶到的。

“好了，趕緊進去吧，提醒你一下，前方是地獄，我衷心的希望你能找到回來的路。”

雷洛陰沉地看了裴塵一眼，伸手接過裴塵遞給他的劍緊要牙關走向了那如地獄入口樣的幽暗倉門，他知道亞爾林絕不是開玩笑的。

他大概知道谷倉裡的魔鬼是什麼，就是被亞爾林收入體内的，所謂的‘神’。

雷洛冷笑着握緊了長劍，亞爾林，我勢必讓你、後悔——

裴塵目送少年進入谷倉的背影，随後将大門從外面鎖上，隔絕了裡面的一切，枯竭者早就被送了進去，這座不起眼的谷倉，裡面是枯竭者創造的怪誕危險的精神世界。

“稍有不慎可是會被吃掉的哦——”裴塵語氣中透着詭異的歡快，他喜歡挑戰，不論是自己，還是看别去挑戰那些異端之物。

小零，記得幫我随時監測他的精神值，迫近臨界點的時候通知我——”他會幫他收屍的。

“好的。”

“那麼現在——”裴塵看了眼冬日的暖陽，“去處理另一群小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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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門被關上，可眼前的一切卻不是熟悉的谷倉，而是一片烈火燃燒的戰場，黑色的土地幹涸皲裂，紅色的岩漿流淌其中，四周滿是人類的殘肢，屍首分離的頭顱張大的嘴，面上凝固了死亡來臨前的無力與恐懼。

腥臭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呼吸都被燒灼。

雷洛一個踉跄，這是哪裡，難道他被傳送到北方戰場來了？可那要一個巨大無比耗費半個國家魔法晶石的魔法陣才可以！

而他隻不過是走進了一個谷倉——

啪叽——一聲詭異的柔軟的咀嚼聲響起，雷洛立刻擡眼看去！

入目而來的瞬間，雷洛的精神立刻陷入一種近乎癫狂的狀态中，他看到了，無數個蜿蜒蠕動着的、怪物，它們在屍體上吞吃，那些怪物比那個寄生在他體内，如今在亞爾林體内的怪物大了十幾倍，幾乎和他一樣高！

而僅僅是注視那怪物一眼，他就感受到近乎昏眩的，惡心、反胃交織着莫名的恐懼——

在這裡，它們是獵人，而他是獵物——

難怪，亞爾林說這裡是地獄。

裴塵其實是讓系統随便選了一個他曾經經曆過的戰場然後把敵人換成枯竭者，再把枯竭者塞進去作為幻境陣眼的支撐，就這個做出了一個簡易幻境，幻境每天會關閉6個小時，給雷洛稍作休息。

裴塵則在外面監控雷洛的SAN值情況，雖然枯竭者隻是姆納加拉的眷屬，但它對人類的精神打擊仍然是不可逆的，那可是降維打擊，隻有裴塵這種已經習慣直面舊日支配者的瘋子，才能對其産生免疫。

裴塵要讓雷洛也建立起這種免疫系統，随後他就可帶着雷洛去抓捕這個世界的其他眷屬了，亞爾林的身體到底還是不夠強悍。

雷洛一進去，精神值就瞬間從100跌倒了51，雖後開始瘋狂波動，一點點向着更低的點移動。

此時裴塵一邊監控着雷洛的精神狀态，一邊坐在祭祀殿主殿的位置上。

他換了一身非常正式的祭祀服，祭祀的衣服都以白為底，而正式的祭祀袍金絲滾邊廣袖寬袍，腰間是朱紅革帶鑲嵌着藍寶石，紅色的鬥篷用金絲銀線鑽石美玉繪制出繁花環繞的聖潔十字。

陽光透過神殿五彩斑斓的玻璃從高處将聖壇籠罩，把那寶座上的大祭司與塵世隔離在神聖的地界。

那些被看管的‘貨物’們，被諾亞帶進來後就看到了這一副絕美的畫面。

聖壇上的大祭司面容柔和慈悲，一點點驅散了他們心中的恐懼。

他們按着記憶中的禮節紛紛跪在聖壇前，等待祭祀大人決定他們今後的命運。

“我這個比裝的怎麼樣？！”裴塵心中得意滿滿。

系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畢竟這群小鬼不是雷洛那個對亞爾林恨之入骨的難搞狼崽子，對這些小鬼要用懷柔政策——”

裴塵已經事先得知這些被掠奪來的小孩要麼是奴隸要麼是孤兒，都是無處可去的孩子。

“我是奧斯汀帝國的大祭司亞爾林，現在，我賜予你們人生的選擇機會——”

“奧斯汀帝國的國王奧浦爾陛下，命令我殺了你們，用你們的血和肉作為國王武者進階的聖藥——”

下面已經有膽小的孩子發出輕聲嗚咽，而大一點的則是心如死灰的一臉絕望，原來他們在路上聽到的是真的。

“但作為大祭司的我，可以為你們争取一次活下去的機會。但同樣的，我需要你們為我獻上畢生的忠誠，從此聽命于我，服從于我，成為我手中的一把利劍，斬向我眼前所有敵人。”

“我将賜給你們活下去的方法，教會你們如何去戰鬥，教會你們去學習那些你們永遠不可能觸及的知識，從此你們将不會被人驅趕，被人傷害，你們将獲得無法想象的力量。”

“但是，你們必須永遠将靈魂交給我。”

“現在，做出決定的，請站起來——”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身材幹瘦頭發枯黃的少年站了起來，随後這些孩子互相看了幾眼，也紛紛站了起來，不安的雙眼漸漸被堅定取代——

無論如何，他們都想活下去，而亞爾林給他們的條件太過誘人，隻要為祭祀大人獻上忠誠與靈魂，就可以有尊嚴的活下去。

在死亡面前，沒有人會放棄任何活着的機會。

很好——裴塵勾起了嘴角，他的裴家軍初現規模。

在這冬日的午後，積雪緩緩消融，一抹脆弱的綠色在雪下若隐若現。

沒有人知道，在幾年後，将整個世界攪的血雨腥風的幽冥騎士團，就成立在這個平凡的午後。

一如這片大陸未來的傳說，劍神——雷洛，也在這個下午踏上了他的成神之路。

裴塵這一切都沒有避諱諾亞，諾亞一直站在裴塵聖壇的斜下方，他将諾亞眼中的震驚盡收眼底。

大祭司的這番行為，簡直是在——擁兵自立，是對皇權赤裸裸的挑釁。

裴塵需要的是忠心聽話的下屬，他未來所做的一切必須有足夠信任手下的協助，如果諾亞無法跟随他，那不如早點處理掉。

裴塵讓諾亞給這群孩子安排住處，自己在諾亞複雜地注視下施然離去。

裴塵本就不擅長和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相處，而這些孩子的存在必須保密，奧浦爾國王還等着亞爾林奉上‘聖藥’，他必須在宮裡來人質問前想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去解釋這批‘聖藥’的消失。

一晃十天過去了，由于轉入新的一年，很多貴族這幾天前來觐見大祭司獻禮以祈求大祭司的預言賜福。

禮是要收的，畢竟他的計劃需要錢，而且财權美色他哪一個不愛，至于預言，随便扯一些神神叨叨的話就可以，裝神棍他最在行。

諾亞沉寂了幾天，過了幾天他再次出現在亞爾林身邊時，眼中是什麼都未發生過的冷靜，順便還帶來了一個消息，雷洛的弟弟雷休已經帶回來了，正安頓在城外。

裴塵最近事太多了，他要應付那些貴族，還要去給那群小鬼找合适的老師，要監控雷洛的精神狀态，要去派人暗地調查類似于被枯竭者寄生的人，因此一時半會無暇去照應雷休，便讓諾亞把人帶進來先找個房間安頓，并且監視他不要亂跑。

正當所有事一點點推進，雷洛再一次給裴塵帶來了驚喜，他居然隻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精神就恢複到平穩狀态。

在這期間，他的SAN值一度跌下10，那基本上已經半瘋了，但是在某一天突然地，他的精神開始漸漸穩定，并開始回升，一直到那道神聖的劍氣自破舊的谷倉沖天溢出時，他的阈值已經回歸了100%。

裴塵站在谷倉外将門鎖打開。

一個月的時間并不會讓人産生巨大的變化，這隻限于皮囊層面。

當雷洛走進時，裴塵知道少年的某些方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變得更加沉着，更加穩重。

就像是一把沾染了血的長劍，一身肅殺的氣勁均被隐藏在劍鞘之下，古拙而又鋒芒畢露。

雷洛看向他的眼睛褪去了年少的青澀，那一瞬間裴塵甚至有一點顫栗，激動的顫栗。

他好像被一個黑洞注視着，一個恒星剛剛塌縮而成的黑洞，一切光芒都不可逃離，深處是無法探測的危險與無數種可能。

這是他想要的樣子，這是他想要的狗！他甚至激動地舔了舔嘴唇。

“我從地獄回來了，亞爾林——”雷洛冷漠地看着裴塵，近乎挑釁又十足的冷靜。

裴塵雙臂環抱，上下打量着雷洛，他知道以雷洛現在的階位，揮出的劍氣就能讓他屍首兩地。

“很好，跟我來，另外把你身上的殺氣收一收，我知道你想殺了我，不過我給你準備了作為你成功突破的賀禮，先拆完禮物在決定吧——”裴塵轉身離去示意雷洛跟上。

他的背影沒有絲毫面對不可抗力力量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