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到,幼時常常光顧藥鋪,恰巧近來生病,在現□□會了城市醫療服務之寒心,倒讓我想起來以前看病的經曆。
我生來體弱,成長起來生活習慣也不好,前些年又無甚可吃,就這樣總是生病。小病諸如感冒,一般都去立爺的藥鋪看。立爺開着全村唯一一家藥鋪,一個小院子,栽一顆巨大的槐花樹,以便挂藥瓶。四下屋子裡都是床和闆凳交車,立爺在主屋看診。有時候病的不很嚴重,隻需打個小針,朝屁股上紮一針就能回家了。說起這件事,我又想起一個人,她家情況複雜,從小她就是頂獨立的一個女孩,從來都是自己操辦着所有的事,媽媽總要提起,說她呀,一個人走很遠來藥鋪打針,打完了就一個人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回家去。要是再嚴重一點,就是挂吊瓶。小小孩一般紮額頭,或者紮腳丫,防止紮手上不老實亂動鼓針。再大一點紮手背,拿一塊紙殼闆标起來,也是防鼓針。也有大人紮手腕的,每每看着隻覺好像自己的手腕子也在痛。我是最麻煩紮的病患之一,不因我好動,因我太瘦弱,手腕細的像竹竿,血管也細得不好看,須得仔仔細細才能隐約看見一抹青色。紮針前還得做皮試,往手腕子上紮一針,好判斷是否用藥過敏,紮過針的地方鼓起一個小包,癢癢的,又不能去抓撓。開始打針時,立爺先往我胳膊肘下紮一根橡膠管,血液阻滞,血管明顯一點,然後讓我攥拳,拍一拍我的手背,這樣總算能紮針了,先是一抹涼涼的感覺,是塗了消毒酒精,然後針頭刺入皮膚,微微有點回血,再放一團棉球在針頭處,然後貼上膠布,标上紙闆,把吊瓶挂在樹杈上,坐在交車上安靜地等待。有一段時間,阿柒竟很是希望生病,隻因生病了會買零嘴哄她,就為了那五毛錢的零嘴。我那時候好很多,自然也不會為了這而喜歡生病,更何況生病對我來說太過頻繁,隻會令我悶悶不樂。當然我也不會無理取鬧,總歸給大人添了麻煩的是我。藥鋪對面就是一家小賣鋪,的确是有需求就會有供應,生意一隻不錯。偶爾媽媽會給我買包瓜子吃一吃打發無聊的時間,可惜我不會拿嘴嗑,一隻手又被限制,隻能将瓜子全放進嘴裡咬碎,細細地品,把殼剔除來吐掉。媽媽看到了會給我剝,剝好了遞到我手裡,龜裂的手指沾上瓜子殼的碎屑,變得有些發黑,我手裡的确是白白淨淨的瓜子米。我不舍得一口吃掉,就一顆一顆撚着慢慢吃。除了零食,甚至還給我買過玩具,我想我當時一定是拒絕了的,從小我就養成了這個習慣,不敢說要,真不想要的會堅定地說不,真想要的也會猶豫地說不。總之最後我擁有了第一個玩具,是一匹長翅膀的小馬,有一根拐杖樣的杆連接着,推一推會咔哒咔哒響,翅膀還會上下扇動。對當時的我來說實在是一個有趣的玩具。還有一次買過一個茶壺小糖,其它細節我已記不清,但小壺的樣子我記得很清楚,還有我揣着它走到電線杆下的時候,那樣的場景清晰地像昨天才發生。挂完針,媽媽還會給我要吊瓶和小玻璃瓶玩。回到家我和阿柒就用這些玩過家家,往藥瓶裡灌水,挂在石榴樹上,給小熊紮針,後來小熊就發黴了。
記憶裡我生過幾次重病,常常是半夜發高燒,燒到四十多度,媽媽把我裹進小被子,抱着去找立爺。立爺說,不行,燒太嚴重了,看不了,趕緊去縣裡吧。媽媽又隻好把阿柒晃起來告訴她你妹妹又發高燒了,沒法子隻好将她一個人留在家裡,到處托人把我們送到縣醫院,縣醫院那麼大,我們初來乍到也找活不清,我燒得迷迷糊糊,都是媽媽一個人忙前忙後。後來每次想想,覺得自己能長這麼大也是很不容易,何況腦子還沒燒壞,已是萬幸。寫到這裡,又想起昨日媽媽估計從阿柒那裡知道我又病了,發短信來問候我,又說我是一到考試就要大病一場,字裡行間為我擔憂,中秋佳節也無法見面,實是令我感傷,能做的又少之又少,所以朋友們,珍惜和身邊人在一起的時光吧,隻有這,才當得上是千金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