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比較靠近他工作的地方,距離姜略言的公寓也不遠。是像大學宿舍樓一樣的單身公寓大樓。
說是單身公寓,大部分住在這裡的都是一家好幾口。
他公寓門口連接着旁邊的公寓門都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地上的血迹還是那麼的明顯。
姜略言站在樓梯口,久久沒有上前。耳邊傳來腳步聲,是一個住在樓上的阿姨,看見姜略言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裡還吓了一跳。
三樓發生的事情她們都知道,看姜略言有點面生以為她是被走廊上拉起來的警戒線給引起了好奇心,好心勸了一句:“小姑娘快點走吧,這三樓前兩天發生了一起命案,死了一個小夥子,駭人死了。”
姜略言心裡泛起苦澀:“是嗎?”
阿姨以為她不信:“不騙你,喏,就是那戶。說起來也是慘,小夥子隔壁那戶的男人總是打老婆,我們一起當鄰居久了都見怪不怪了。那個小夥子才搬過來不知道,那天晚上那家男人喝了酒又開始打人了,那個女人哭啊喊啊喊救命,那小夥子聽見了就過去阻止,結果活生生被那家喝了酒的男人拿菜刀砍了四刀,當場就沒了。”
是啊。
姜略言眼眶一熱,鼻子開始發酸。
他甚至還被那個殺了人的男人反咬一口,說是他非法闖入民居,而自己是為了保護妻子才拿起菜刀自衛的,是防衛過當。
多諷刺。
巨大的痛苦再一次沖破自己的身體,姜略言想到了自己剛收到這個消息時的樣子,她在公司上班,然後昏了過去。
在醫院醒來時她甚至以為自己是做夢,直到兩人共同的朋友帶着姜略言去了殡儀館。
那麼一個活生生的人。
大學畢業那年,他們二十出頭,陸應淮收到了知名私企的offer,他們都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年紀。
三五好友一起去外地旅遊。
他為姜略言拉經幡,他為她祈禱,他背着姜略言去爬山,他們在清晨一起裹着一條毛毯相擁着看日出,他那麼虔誠地告訴姜略言他想娶她。
姜略言拎着一提啤酒回了她自己住的地方,地面潮濕,她踩了好幾個小水潭,裝着啤酒的塑料袋很重,勒得手指很疼,電梯在卡在十一樓一直下不了,姜略言幹脆自己去爬樓梯。
一腳深一腳淺。愛情是種神奇的存在,神奇在其中一方死亡,卻等于兩條生命的消亡。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她想打開屋門,手上東西有點多,手忙腳亂,拿鑰匙的時候将包裡東西都一起帶了出來。
看着散落裡一地的東西,有化妝品有耳機、充電器。
崩潰來得猝不及防,她接通了電話。
是之前拍婚紗照的照相館,打電話來是為了告訴姜略言照片都好了,可以預約時間過來取了,順道推銷去了他們家的照片套餐。
姜略言:“不用了。”
電話那頭還在盡力推銷。
姜略言看着地上的東西,煩躁不已:“我說不用了,他死了,我不結婚了。聽懂了嗎?”
她将電話挂掉,看着地上的東西,姜略言蹲下身。
她還是不能接受。
滾燙的眼淚奪眶而出,嗓子裡發出痛苦的哭聲,眼淚滴落在風衣上,和衣服布料原本吸收的雨水混在一起。她将臉埋在臂彎裡,不管不顧地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喀嚓——”
門鎖轉動,身旁的門打開了。
姜略言第一反應是鄰居出來了,但是悲傷巨大,她并不在乎被鄰居看見也不覺得自己丢人。
可直到往外開的門碰到了自己的身側,是她家。
難道是媽媽來了?在爸爸媽媽得知陸應淮去世之後就極力反對她去陸應淮的葬禮,總覺得這會對姜略言的“二次銷售”造成影響。
她仰頭望去,可看見的卻是一張絕不可能出現的臉。
他側身從開得不大的門縫裡走出來,頭發微濕,身上穿着純黑的T恤配着一條灰色的運動褲。他蹲下身,和她湊得很近,鼻梁上淺淺的小痣立馬就能被姜略言看見。
陸應淮手握上她的胳膊,關心地打量着她:“怎麼哭了?是不是你上司又刁難你了?還是你同事又背後說你壞話?”
姜略言怔住了。
陸應淮看着她錯愕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開口:“難道是我哪做錯了?今天我左腳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