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抓住她的手腕,移開了她的手。他知道她已經原諒他了。
“我們能先不要說這個嗎?我現在想吻你。”
“當然不能——還說你沒有喝醉!梅林,雷古勒斯怎麼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收到了拒絕的信号,把頭重新低了下去。這下子看起來确實沒有醉,隻不過像一株蔫了的植物。她最終心軟,在他的嘴唇上輕輕貼了一下。
隻是帕斯蒂爾沒有料到會發展成現在這樣——她被雷古勒斯直接抱在了懷中,他的一隻手臂牢牢地圈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從她兩腿曲起的腿彎穿過;她的胳膊緊緊摟着他的脖頸。少年的吻溫柔中帶着虔誠,她感受到他的呼吸在顫抖。他們顫動的睫毛交織,如蝴蝶共舞。一吻如細雨,如溪流,如甘霖。此刻,他們無疑是彼此的朝聖者。
或許比夢還要不真實,她想。
夏夜的涼風攜着甘露甜蜜的氣息拂過,少年的體溫從薄薄的襯衫下傳來,微卷的黑發近在咫尺,掃過她的臉頰。她清楚地意識到這不是夢。此刻,他真真切切地屬于她。
時光随水流淌,初識的場景已是記憶深處蒙紗的油畫,在落了灰的羊皮紙上泛黃。可是如今的光景清晰明亮,他們也許還有綿延不絕的未來,永不終止的篇章。
如果他們沒有談到黑魔法的話,甜蜜的氣氛将會一直持續下去。兩個人都不記得是誰先提起的了,他們隻是平淡地互訴衷腸,從少年的遠大抱負到少女埋藏在心底的願望。雷古勒斯其實沒想到帕斯蒂爾的理想是當一名傲羅,她從前總是說,在河畔穿行的吟遊詩人更好。而帕斯蒂爾顯然不為雷古勒斯描繪虛拟藍圖式的空頭支票買單,他的字眼中透露着巫師和麻瓜和平共處的願景——盡管是建立在後者必須由前者統治的基礎上。
“如果巫師不必再躲躲藏藏,麻瓜的生活也會變得更好。他們單憑自己無法解決的麻煩,我們隻需要揮一揮魔杖就好。麻瓜中的惡人,他們的生死由我們裁定;他們的正義由我們履行。我很早的時候就想好,這将成為我畢生的追求。”
“聽起來,你們要做他們的上帝。”帕斯蒂爾用一種不贊許的目光看着他,“可你知道,伏地魔一直在殺害他們而不是保護他們嗎?”
“任何偉大的事業都免不了犧牲,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他說得振振有詞,但确實顯現出了些許不安,“而且麻瓜中有很多仇視巫師的人,愚昧和短見會給人帶來滅亡一點也不奇怪。”
“夠了,雷古勒斯。你真的不覺得你在自我欺騙嗎?那麼黑魔法呢?你覺得黑魔法是正确的嗎?你知不知道斯内普——”她頓住了,好吧,她實在不想提起斯内普。她聽說了掠奪者對斯内普用倒挂金鐘的事情,莉莉好心為他出面反而被罵了泥巴種,再結合他之前無緣無故對她使用惡咒,她對他的印象已經糟透了。
“我知道。我甚至不想在同一個集會上碰上他。從前我欣賞過他的才華,但也僅限于此了。”
“等等,你為什麼會知道我說的是哪件事?”
“當然......當然是西裡斯告訴我的了。”他的臉有些發燙,“總之,那些濫用黑魔法的人都是蠢貨,事實上,任何事物被錯誤地利用都會變成害人的利器,黑魔法并不是個例。”
“你過于天真,雷爾。等到你真正用它的時候,你還分得清是對是錯嗎?”
“你也和西裡斯一樣把我當傻瓜嗎?”
“你明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她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說到底,你始終覺得巫師高人一等。”
“巫師就是高人一等,帕西。”他對此絲毫不加掩飾。
“然後純血巫師又高混血巫師一等,混血巫師又高麻種巫師一等。”
“你不一樣,你甚至領先于大多數純血巫師。”
“如果你的觀念就是這樣,那麼我到底不一樣在哪裡?”
“你是特殊的,他們都是沙礫,隻有你燦如真金。”對于她揪着不放的行為,他隻能坦誠說出心裡話,若非擔心過于煽情,他會更簡單地歸因于愛情。愛讓一切标準不複存在。“你覺得我傲慢無可厚非,但請相信我從沒有一刻看低過你。”
“可你會看低其他人。”
“那有什麼?世界上本來就隻有一個你。”他有些抱怨,今夜太過美好,他一點也不想和她争執。
帕斯蒂爾自覺反駁無力,事實上甚至她自己也時常懷着一些偏見,輕視過許多人,自以為塵外孤标。
她沉默良久,他的視線始終追随。
“如果有一天你在這條道路上感到無法忍受,我會随時接納你。”
“我想那一天不會到來。追逐理想的日子将會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他俯身抱住了她。
“聽你剛才的話,看來你跟西裡斯和好了。”她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腰。
“不完全算。但他答應了這個暑假會回家。”雷古勒斯的聲音悶悶的,從她頭頂傳來,“實話說,隻要他和母親能夠不吵架,這個假期就絕對算得上成功。”
“梅林——你千萬不要這麼悲觀好嗎?”
沃野平原從霍格沃茨特快的車窗外一閃而過,青蔥的綠是夏天的化身,鋪滿眼底。
夏天真的來了。
“記得給我寫信,帕西。”克米裡娅在下車前說。
帕斯蒂爾和她們依次告了别,走下月台。
母親奎娜和父親安德烈早已在站台處等候,看到帕斯蒂爾後,他們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朝列車望去。
和詹姆勾肩搭背的西裡斯松開了臂膀,慢悠悠地朝站台邊一個帶着高傲神色的黑發女人走去。
雷古勒斯安靜地站在女人身邊——那麼她一定就是沃爾布加了。他煙灰色的眼睛正注視着這裡,在她看過來後牽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接着他輕輕張開了口,她讀懂了他的唇語。
“我會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