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什麼話嗎?”謝蕪擰眉思索,裴慕手指叩了叩劍鞘:“…刀劍無情……”
謝蕪總算想起來了,自己當時信口胡謅用來硬控他注意力的話被他聽進去了。
“沒事了,你就當我沒說過吧。”
少女大手一揮不打算計較的模樣讓裴慕啞口無言,他好像現在才發現謝蕪真是個想一出是一出的家夥。
“我有事。”裴慕擋住她的去路,“你說的情若是假的,那你是不是還想殺我?”
謝蕪聳肩舉雙手投降:“真的沒有。天地良心,情這種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我那晚有現在沒有,不可以嗎?”
裴慕算明白了,自己又被她耍了。
虧他當初還以為這謝蕪是什麼冷傲高人……分明就是個騙子!
“你就不怕我想殺你?”
裴慕咬牙放狠話,話音剛落謝蕪斂起笑容,擡手間一股強大的法力壓制在裴慕的肩上,根本動彈不得。
“你是覺得你能赢我?”那晚她不過是怕打起來裴慕失控會暴露他的身份,所以才示弱穩住他。
裴慕額角微微抽搐,盡力維持着表情的自然。是他草率了,這等強大的法力,絕非一般的修道者可以達到的……
他現今的實力的确遠不如謝蕪,自己要不是有護體仙法在,真和謝蕪硬碰硬他沒有多大勝算。
“姐姐說笑了。”裴慕揚起笑臉,“我方才是在胡言亂語,你不必放在心上。”
謝蕪覺得要非說裴慕有哪點比她厲害,那一定就是演戲。
兩個人忽然由劍拔弩張轉向她意猶未盡,頗為可惜地拍拍少年肩膀:“我還是比較喜歡你桀骜不馴的樣子。”
面對調侃,能屈能伸的裴慕選擇無視并點頭。
“不過,你和那個玉葵從前認識?”謝蕪摩挲着下巴,裴慕沒藏住情緒,一記眼刀寒光淩冽:“這不是你應該好奇的。”
“哦?不過,我當時離你這麼近,我可是聽到了,她說起了你的母親。”
謝蕪笑得很挑釁,裴慕也跟着笑:“姐姐是覺得上一把抵了,想來新的是嗎?”
扪心自問,謝蕪不覺得自己是個很賤的人,但是對于裴慕,她還真是想把這隻毒狐狸的傷口扒開玩玩。
不過她惡劣的行徑讓小狐狸扭頭就要走,沒出兩步裴慕又氣勢洶洶地折返回來。
謝蕪心說這小子是覺得退一步越想越氣,讓一步天打雷劈,感覺自己吃虧了要回來找她算賬?
下一秒裴慕湊近她耳邊,輕聲道:“我也聽見了,齊南钰叫你……少,君,大,人。”
小狐狸狡黠一笑,這下好了,又是平局。
*
荊念問過秦如玉下一步的打算,她準備遷居東南的蒼州。
她忽然又問起了玉葵和祁南钰。
“那兩位,葬在哪裡了呢?”
“後山的摘星居。”
荊念恍惚中又記起昨日下葬的場景。
他們幾個人叫了傭人擡着棺材進了摘星居,這裡依然繁花盛開,隻可惜往後再不會有人來精心料理了。
最後玉葵和齊南钰都葬在了院門後的那棵桃花樹下。
此時花期還未盡,滿樹粉色桃花嬌豔欲滴,好不美麗。
荊念看着那副被重新粘起來的古畫,驚呼:“原來就是在這裡畫的呀。”
原來這兒就是當年的别苑。
荊念仔細的環顧一圈,倒還發現了不少和幻境裡差不多的擺設物件。
或許齊南钰就是憑着這麼一個複原的地方撐過了這幾年。
荊念歎了一口氣,輕輕将畫卷收好,一同放進了棺椁中。
最後一鍬土封上,玉葵和齊南钰永遠地沉睡在這裡。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分開的。”
裴慕自言自語道。
“不。”謝蕪搖搖頭,“從今往後,無論她走到天涯海角,他們之間都不會再遠的。”
他們會一直陪着她的。
裴慕驚訝于謝蕪說出的這番話:“你……”
謝蕪本人也有點詫異。
剛剛那段話的記憶片段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奇怪,這是原主的還是她的?
她已經分不大清了。
離開時,他們把摘星居的大門關上,在那漸漸縮小的門縫裡,荊念好像又看見了她們三個人在一起肆意地圍在一起笑着。
春雨煎茶,秋實釀酒,隻一瞬卻像度過了漫長的歲月。
第二天,兩撥人即将上路。
臨行前,陸輕城為秦如玉施了保護咒,荊念又給她幾張符咒用來防身,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向蒼州進發。
從今以後,這個沒有了過去的人,就将走向她的未來。
他們四個也即将上路了,回頭看了一眼掩在梨樹林裡的莊子。
誰能料想到幾天之内,整個祁府居然裡裡外外天翻地覆了一趟。
謝蕪忽然發現從頭到尾似乎都沒有出現過這一世的“祁三少爺”,是被解決了還是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陸輕城和荊念聞言隻是會心一笑。
更沒想到的是齊南钰還真給他們留下了報酬,不過他們最終也沒有拿,畢竟他們本來就有一個行走的小金庫——荊大小姐。
“大小姐,說吧,下一步去哪兒?”
裴慕默默關注謝蕪的反應,微不可查地緊張荊念會做什麼決策。荊念思索片刻:“現在沒接到案子,不過齊南钰說過那個邺州有問題……”
“明白!”陸輕城搶先叫道,“馬上出發,邺州!”
說完便揚鞭策馬而去,荊念不甘示弱,緊随其後。
“死陸祈!又搶我的話!”
謝蕪搖搖頭,後面的裴慕“嘶”了一聲,她笑道:“準備好了,去你心心念念的邺州。”
裴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謝蕪策馬跟上他們,四人四馬離開了梨莊,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