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掩映下,兩道身影快速掠過紅瓦屋頂,幾番上下,他們悄無聲息落在房間牆旁,屏氣斂息。
看門的兩個守衛哈欠連天,連連抱怨這幾日郡丞太過嚴苛,令他們兩班倒的守着府邸。
绮羅仙懷中的夜明珠越發的明亮,看來就在這裡了。她轉頭遞了個眼神給朗時野,這房屋四周不隻這兩個守衛,暗衛藏在看不見的角落,若不解決掉,隻怕會打草驚蛇。
他們并不急,隻靜靜等着,夜深,門口的守衛撐不住了,耷拉着腦袋進去換班,就是這個時候!
朗時野一馬當先沖出,直奔大門,與此同時,四周草動,這動靜一出,绮羅仙迅捷出手,幾枚梅花镖同時飛出,帶着淩冽殺氣分别殺向四個不同的方向,镖入體,接連幾聲重物落地聲,外圍的暗衛解決了,绮羅仙回過頭,發現前面那家夥連頭都懶得回一下,已經趁着倒班空隙進去了,歎息一聲,立刻上前。
剛跨進門,餘光就看到兩具倒在地上的屍體,一刀斃命,绮羅仙無奈地皺眉,這是真把她當成殿後的了,恁大人了還得她在後頭給他擦屁股,不會自己處理這兩具屍體嗎?她嫌棄地拖起屍體,将他們藏進一間放器具的小屋裡,随後趕忙按夜明珠的指引趕去地牢。
她是狐族,天生耳朵就比人要靈,剛走到郡丞府前院她就聽到一陣動靜,循着聲音走去,果見在兩棵樹中間,郡丞府膳房旁,有一扇極不起眼的小鐵門,尋常人看見了隻會以為是儲藏食物的地窖。
當真狡猾,她不敢貿然上前,一路行過來,郡丞府守衛稀疏,想必大量人手都被調過來守地牢和郡丞卧房,她四下尋找也沒有看見朗時野,隻能凝神等着。
片刻後,夜幕的寂靜被一聲驚恐的叫喊劃破:———走水了!走水了!老爺的卧房走水了,快來救人!”
東南方向隐約映出跳動的紅色光芒,整座府邸刹那亂哄哄的,仆從守衛拎着水桶跑來跑去,守在地牢周圍的守衛猶豫地看過去,拿不準到底該去救火還是依然守在此地。
绮羅仙眼珠一轉,将夜明珠收入袖中,故作慌張從暗處跑出來,尖着嗓子大叫:“老爺房裡走水了,快去救老爺!”
見那幾個守衛仍在躊躇,她狠狠一跺腳,像個冒失的小丫頭,又重複一遍:“老爺在裡頭喊救命啊,你們快去呀,火勢太大了滅不掉老爺要是出事了知道你們沒去救他,我看你們怎麼辦。”
有幾人已經動搖,互相看了幾眼就匆匆趕去走水的卧房,但仍有幾人停在原地不動,看他們鐵了心不走,绮羅仙正打算出手,遠處忽然飛來幾顆鵝卵石,正中那幾人的脖頸大穴,那些守衛忽然軟倒在地,蹲守的暗衛欲要發信号,她手下剩着的幾支镖連發,暗衛沒了聲息。
“你動作倒是快,直接把他卧房點了。”
“這裡防守太密,不鬧點亂子不好渾水摸魚,再說”朗時野甩了甩手中的冊子“光是七霞坊的賬本怎麼夠,這些千年的老王八,要是一出手不能把他們捶死,他們肯定還有辦法脫逃。”
兩人不再多言,掀開地窖門便往下,裡頭果然别有洞天,循着樓梯拾階而下,一扇木門擋在終點,他們戒備地推開門,隻見兩個醉醺醺的守衛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聽見有聲音,矮個子的抓着手臂撐起來,一見他們便立刻酒醒了,瘋狂用手肘搗旁邊的人。
“誰啊,不知道官爺我睡覺呢……”另一人搖搖晃晃爬起來,一把甩開他的手。
“媽的有人闖進來了!還睡!”
一嗓子嚎醒了那人,他下意識拔劍,绮羅仙已經出手點了他們啞穴,軟劍劍光閃過,那兩個守衛已經倒回桌子上,脖子上有兩道細線似的血線。
“唉,何必那麼兇殘。”朗時野搖搖頭,他取下他們腰間的一串鑰匙,朝牢房走去。
幽暗的牢房,除水滴落下的聲音,就隻有不知哪個牢房時不時發出的痛苦呻吟,門鎖一開時越瑛就攥緊拳頭,屏緊呼吸,靠着牆壁一角假寐。
直到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他忽然松下勁來,是朗時野,看來他确實賭對了。
然而直到那人打開門鎖,他一睜眼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姑姑?”
他此時卸下勁,長期繃緊的神經也松動了,腿腳酸軟無力,一時竟沒法站起來,朗時野正要來拉他,绮羅仙立刻上前擠開他,扶起越瑛,頗為心疼地問他:“宴之,可有傷到哪裡?”
朗時野尴尬地站在旁邊,默默縮回伸着的手,摸摸鼻子。
越瑛勉強地站穩,扯起一個笑:“姑姑莫擔心,隻有些皮外傷。”
绮羅仙伸手去摸,又帶着他往光亮處走了幾步,瞧見他的左腕和另外三肢的傷,咬着牙罵道:“那老妖婆下手怎麼這麼重,該死的我就應該直接一劍殺了她!”
“沒事的,隻是看着嚴重,出去敷了藥很快就好了。”越瑛急忙寬慰她。
“百密一疏,不知何原因柳老闆他們很急,連親自動手的時間都沒有,隻能草草扔給下面的人,對我來說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朗時野皺眉,這柳老闆下手忒毒,下了藥又斷手腳,但自知此事他理虧,他不說話,也不催他們,隻等着他們說。
心知事态緊急,确認越瑛确實無大礙後,绮羅仙拿出夜明珠,夜明珠指向一間牢房時光芒大盛,亮如白晝。
正是先前發出鼠叫的那一間。
越瑛神情一滞。
“快,鑰匙。”绮羅仙接過鑰匙開牢門,進去扶起黑暗中的人,那是一個披着長衫的年輕男人,長的很漂亮。
绮羅仙與他耳語幾句,那男人凝重的神色一松,同她點點頭,随即道謝。
聲音很好聽,越瑛聽到他聲音的時候想,像傳說中一曲傾城的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