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情長久

周玺心下明白了，沈太後既然會讓薄岚之處理诰命賀宴，隻怕對他的心思多少有幾分猜測。如果他再跟太後硬頂的話，薄岚之可能要因此遭罪了。

周玺想了想，将唇邊的話咽了下去。

“朕會按時來的。”周玺先應下了。

薄岚之到太後殿的時間，比太後要求的早了很多——兵部铨查的結果初步定了下來，她第一時間來報給太後。

偌大的殿閣裡，薄岚之跪坐在下首，逐字逐句地給沈太後念初定的内容。

“就先這樣，具體等你拿到政事堂上商議，看你們的結果，哀家再定。”沈太後輕輕揉着額角，吩咐道。

“是。”

“這些劄子哀家尚未處理。”沈太後指了指案上的一摞劄子。

薄岚之點頭，起身去将劄子拿過來，習以為常地念給沈太後聽。

沈太後鳳目微眯，斜倚在隐囊上，看着薄岚之垂首朗讀。

還是年輕力健好，這樣一直誦讀出聲也神采奕奕。若是她自己來，這長長的劄子沒看完，便會眼目發昏了。

這樣的年少有為，若是真拘在内廷就太可惜了。

沈太後心裡歎了口氣，希望今晚試探周玺時，薄岚之能夠堅守志向，不要辜負自己，也不要辜負她。

薄岚之伏在自己專屬的紫檀小案上，聽着沈太後的口谕，運腕飛快，将太後旨意朱筆題在劄子上。

等一切做完，已是日薄西山。

太後這裡的女官雖多，但讀折代批這樣的事情，隻會讓她和李景如來做。

眼下李景如不在，薄岚之忙于自身諸事，來太後這裡的時間便少了。而沈太後自己看劄子，總是要看一會兒停一會兒，如此一來這積壓的劄子便多了。

薄岚之趁沈太後不注意，悄悄隔着衣袖揉了揉酸軟的手腕。

“最近辛苦你了，”沈太後親手給薄岚之倒了一杯茶。

“臣分内之事。”薄岚之連忙雙手接過，念了半天奏折，她确實有些口幹舌燥。

“沈國舅那邊尚在禁足，吏部的事務你還是要用點心。”沈太後提點她，“不要由着陛下亂來。”

薄岚之知道說的是之前周玺将科考由吏部轉向禮部的事情。

“臣以為，陛下所為也并非全無道理。吏部既司官員選拔，又掌政績铨查，實在是權責過大，分開便于中央管理。”

“也就科舉而已，不過選那麼幾個人而已，何必又分出去。”沈太後不以為然，“禮部沒有相關經驗，陛下這樣一調，兩處的職權都亂了。”

“陛下已經選有經驗的人去禮部了。”

“你是說那個梁學翼？”

“是。”

“陛下想做什麼你看不出來嗎？”沈太後皺眉，譴讓道，“陛下調任之時你也該攔着的。”

“這個梁學翼個性耿直，言行坦白，但事事都以律法為繩，并不會跳脫出條例的範疇。”簡而言之，此人言行不難預料，即便有什麼事情，薄岚之也能控制住。

沈太後面色稍緩，但依舊不太認可，隻道：“那先讓他在禮部待兩天，等兵部之事完畢後我們再論。”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有内侍來報，道是沈家七娘沈晴歌已在殿外候召。

與沈太後這一輩的陰盛陽衰相反，沈晴歌這一代郎君不少，卻隻有她這一個女孩。家裡自然是偏寵着她的，沈太後也對這個侄女頗為疼愛。

雖然未曾明說，但沈太後此時召沈晴歌進宮為伴的用意也不難猜。

薄岚之想着心裡就有些發堵，想着事務也都處理完畢了，便向太後一禮，準備告退。

“你也不必走了，”太後卻意外地攔住薄岚之，“等下晚膳你也跟着伺候吧。”

薄岚之愣了一下，她這個女官嚴格來說也是宮女，但是參與議政的女官向來是不伺候晚膳的，那些向來是宮女内侍之事。

雖心有疑惑，但看到周玺時，薄岚之便明白了太後的用意。

一見周玺，反應最大的不是薄岚之，更不是太後，而是沈晴歌。

禦駕降臨的聲音剛傳來，周玺還沒露面，沈晴歌便立馬收斂了在太後面前的親昵之态，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安分規矩地準備接駕。

周玺給沈太後請安之後就直接落座，沒有理會沈晴歌。

沈晴歌暗自慶幸，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周玺和沈太後都沒有在意她的這個舉動，站在沈晴歌身邊的薄岚之卻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