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她的聲音因害怕而微顫。
祁越淵的手頓了一下,接着,慢慢得把那隻拖鞋套在她腳上。
這一套動作緩慢如慢動作回放,叫她想起一些刻意遺忘的過去。
曾經,她半是撒嬌半是逼迫,叫他蹲下給自己穿鞋。
他雖不情願,多數時候卻都忍着,隻有一次,他終于爆發,對她吼,“我從沒見過你這麼自私又霸道的女生!”
他一定是故意報複的。
林錦舒的頰邊滑過一滴汗珠。
兩隻鞋都穿好,他才起身。
林錦舒正想松一口氣,他兩隻手已經按在她身體兩側,逼近她。
“你喜歡那藍染布,為什麼不買?”
“什麼?”
她疑心自己聽錯了,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你今天穿得德訓鞋,也是假的。”
“這可真不像你的風格。”
明白了,他是在嘲諷她,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如今隻穿得起山寨貨。
也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膽氣,她仰頭看住他,一字一句道,
“鞋是從拼XX上79買的,用我自己的工資買的,有問題嗎?”
他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理直氣壯得回答。
他以為她會遮遮掩掩,會委屈掉淚,會強詞奪理,一如從前。
就是沒想到她會這樣。
半晌,他開口。
“我聽說,你家裡出了一些變故。”
林錦舒深吸一口氣。
父親突發心髒病身亡,去世前公司業務急轉直下,欠下一屁股債,她是嬌養長大的富貴花,母親是隻知相夫教子的籠中燕,兩人都不懂處理公司事務。
人走茶涼,債主一個個找上門來逼債,母女兩個無計可施,隻得賣了工廠賣别墅,勉強還清所有債務。
用手裡僅剩的兩百來萬,買下一套90平的小戶型,雖不至寄人籬下,生活水平實在稱得上一落千丈。
所有這些,在他口中不過輕描淡寫的四個字,“一些變故”。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說這些話來諷刺我。”
此時此刻,她總算有了點從前的樣子,會不加掩飾得反唇相譏。
祁越淵湊近她,視線從眉眼,緩緩滑到鼻梁,再到薔薇色微張的嘴唇,仿佛細緻臨摹一幅畫作。
林錦舒下意識往後退,一隻大掌托住她的背,迫使她靠他更近。
“每個月五萬,以後,你跟我,怎麼樣?”
林錦舒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算上通貨膨脹,跟你當初支付給我的,一樣多。”
林錦舒閉了閉眼。
原來,當年她那幼稚的舉動,到底傷害了他。
深吸一口氣,她再度開口。
“對不起,當年是我不懂事,做出花錢雇傭男朋友這種可笑的事。”
“一切都是我的錯。”
她言辭懇切,眼神也寫滿真摯。
祁越淵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心裡的煩躁卻有增無減。
他當初所想的,不正是一份正式的道歉嗎?
“我知道,我當時做了很多過分的事,不許你跟女同學一起吃飯,逼你退出學生會,删了你微信上的所有女性朋友……我,我當時真的太過分了,我跟你道歉。”
祁越淵眸色漸深,薄唇微抿,沒有說話。
“你想要我怎麼道歉?要不,你,你打我吧?如果打我幾下能讓你出氣的話……”
“打你?”
他記得她最怕疼。
“對,你可以打我,我不躲。”
半晌,他淡淡開口。
“那好,你閉上眼,我不會留情。”
“好,好。”
林錦舒忙不疊地答應着,緊張地閉上眼。
她見過他大學時揍人的兇狠模樣,被他打一下,一定很疼。
他會打哪裡?
肚子?肩膀?還是直接踢她的腿?
應該不會打她的臉吧?
預想中的痛擊遲遲未到,相反,一隻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緊接着,兩瓣溫熱的唇觸碰到她的唇瓣。
輕輕一觸,如燎原之火,迅速化為炙熱的深吻。
他的親吻兇狠又直接,仿佛要将她碾碎。
林錦舒驚恐得睜開眼,擡起一隻手去推他的胸,卻被他反握住,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她被禁锢在他寬大懷中,無處可逃。
他身上清爽的古龍水味道将她層層萦繞。
她有一瞬間的心蕩神迷。
這一切,是那麼熟悉又陌生。
直到他軟韌的舌撬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霸道地要她随他一起舞動、糾纏……
林錦舒心一橫,狠狠咬了他一口。
這一下用了勁,隻聽得一聲悶哼,他終于放開她。
林錦舒喘着氣,從床上翻身下來,提起桌上的背包就往外沖。
祁越淵站在床邊,表情一片木然。
他是怎麼吻上她的,他也不知道。
原本是想挖苦她,吓唬她,可是末了,身體違背他的意志,做出了自己的行動。
他不是一直讨厭她嗎?
讨厭她自私、霸道、不講理。
這麼多年來,每每想起她,心情都會變差。
可是剛剛,和她親吻時那甘美的味道,卻讓他情難自已、欲罷不能。
記憶中,也曾有這樣一次親吻,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她喝醉了酒,主動親了他。
或許,這才是他心底最深處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