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梵花沒想到,她寫了一個銀行賬戶之後,對方真的把錢打來了,她甚至都沒開過價。
看着存折上的巨款,莫名有點心虛起來。
師門的規矩,他們抓鬼有兩種,一種是為了積德行善,遇到飯都吃不起的窮人,他們是不收錢的,倘若是為富不仁的,才會讓對方破财消災。
但是也從來沒開過離譜的高價。
存折上的數字委實有點過分了。
她本來打算搬家,也隻是先找個地方租上幾個月,等她把隔壁老樓的問題弄清楚,再和阿婆一起回來。
可沒想到對方那麼大手筆,吳阿奶以為這是詐騙新手段,差點去報警,被莫梵花攔下了。
等吳阿奶弄明白,這是莫梵花幫了人,人家給的酬勞,她又擔心起來。
“花啊,做好事是對的,可這麼多錢,就為了謝謝你幫了個小忙?你可千萬别信人家的,這錢咱們不能動。”
她不能對阿婆說明白,隻說是小事情,吳阿奶就自己發散開來,外頭宣傳可不都說了,天上不會掉餡兒餅的,便宜萬萬不能占!
她非逼着莫梵花下載了反詐APP,千叮咛萬囑咐,這筆錢不能動。
莫梵花無可奈何,社區街道的宣傳太到位了,阿婆還很聽勸,警覺心特别強。
沒辦法,隻能裝傻充愣,摟着吳阿奶撒撒嬌,保證自己不會動的,才把老人哄放心了。
“一會兒阿婆去買菜,順道去看看隔壁樓的張家奶奶,你别亂跑,要是那兩個讨債鬼上門,你就假裝不在家。”
讨債鬼說的就是兒子和兒媳了。
吳阿奶提着個帆布袋,家裡隻有兩個人吃飯,不買太多東西,她一面開門還要不放心地關照,這一句倒叫莫梵花留意起來。
“張家奶奶怎麼了,是住在隔壁那棟老樓的張奶奶?”她收起存折,朝着隔壁樓棟指了指。
“可不是嘛,前些天說人不舒服,才幾天啊,今天打她電話都沒人接了,我想問問她家閨女有沒有送她去醫院。”
電話打不通,親自跑一趟,子女不在家的,都靠老人互相關照,吳阿奶買菜經常遇見張家奶奶,一來二去,也算熟悉,經常一起去逛菜市場。
莫梵花想到那一夜看見的黑霧,不大放心,“阿婆,我陪你一起去吧。”
吳阿奶很高興,“好,好,你一起去。”
自從大三開始申請不住校,莫梵花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話也多了,笑容也有了,吳阿奶一點沒懷疑,隻當外孫女在學校住不習慣,興許還被同學欺負了,回到自己家,那當然就什麼都好了。
拍拍她的手,老人慢悠悠往隔壁老小區走。
說是隔壁,其實也隔着一條小道,小區在路的盡頭,門前就是一條下坡的道路,路勢有點陡,兩旁栽着樹木。
莫梵花不是專門看風水的,但多少知道一些,一眼看出這裡的風水不佳。
這就是所謂的“割腳水位”,這條林蔭小道在門前還拐了個彎,好像一張弓,正對小區大門。
還是個“反弓煞”,避無可避。
這樣的風水,本來就極陰,氣流不動,非常不吉利,莫梵花到了門口,就不讓吳阿奶往前走了。
她讓她繼續給張家奶奶打電話,還是沒有人接,這時候太陽快下山,還殘存着一點熱氣,沒有風,隻剩下樹影,黑壓壓地落下來。
小區裡沒有幾棟樓,已經二十多年了,一直沒有拆遷,住在這裡的也都是老人家,子女都結婚成家,各有各自的生活,留下的老人們和新入住的租客,形成了獨特的社區環境。
老齡化小區都有同樣的問題,公用道路窄,草木蚊蟲多,風吹過來,還時不時能聞到遠處垃圾站傳來的異味。
“阿婆,我們走吧。”莫梵花眉心直跳,她站在小區門前,知道張奶奶住的就是門前第一棟,很确定就是自己那晚看見的那一棟。
吳阿奶不肯,張奶奶越是不接電話,她越是想去看看,莫梵花拗不過她,隻能亦步亦趨跟着。
電話一個接一個打,走到樓下,太陽光是一點都看不見了。
樓下栽着一排樹,還有許多草,樹木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人影在樹木裡頭,蹲着身子,不知道在挖什麼。
莫梵花很謹慎,停下來,吳阿奶卻愣住了,那衣服,那花色,“張家奶奶?!”
樹影裡的動靜停下了。
莫梵花屏息,上一世但凡有什麼不對勁,一眼就能看出來,可這一世她修為不夠,靈力也不夠,身體也還沒适應現在的魂魄。
她隻能暗自掐訣,後悔沒有寫幾張符紙帶上。
掐訣便是招神禦鬼,可要是被阿婆看見,該如何解釋?還在頭疼,那邊動靜停了,樹影憧憧之間露出半張人臉。
吳阿奶眼神不好,到了晚上尤其不好,莫梵花卻看見了。
半張臉孔像貓兒似的皺起來,另外半張臉滿是皺紋,瞳仁縮得和針尖似的,露出的尖牙上還帶着血。
她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吳阿奶吓了一跳,“什麼東西?”
莫梵花連忙拉住她,“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