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符的氣息,消失了。”
跟丢了。
紀筝擰起眉心,竟是二話不說要往下跳。
幸虧那伽及時拽住她。适時提醒。
“窮寇莫追。”
紀筝漸漸冷靜。
那老道毫發未傷,隻不過五雷法耗了點炁,分明還有一戰之力。
卻還急着逃跑。
如果,是他故意把她和那伽引到此地呢?
貿然跳崖,入老道老巢,搞不好正投入他彀中。
“他在崖下,怕是另有安排。”紀筝清醒了。
那伽點點頭,“敵暗我明,不如以靜制動。”
達成一緻後,二人決定盡快撤退。
不過,紀筝臉上,震驚神色,偶爾還會一閃而過。眼角都遽然抽動。似是久久不能釋懷。
老道會五雷法,難道真的是我道宗叛徒?
還是高功叛徒?
那必然冊上有名。
為何師父扶搖子從沒提起過這号人?
紀筝疑慮重重,臨走前,還坐在那伽背上,抱着他脖子,戀戀不舍回頭望了眼。
懸崖空無一人。
隻有崖底旋湧而上的冰風。
她也沒想到,今日她沒跳。
來日,她還是回來跳了這個懸崖。
到底是有緣。
真相,兜兜轉轉,還是會與她相遇。
……
這座懸崖所在的山林裡,彌漫着終年不散的白霧。
還好地上的路,有被鬼蛟體肆|虐過的痕迹。
可以當做回程的指引。
紀筝坐在那伽鬼體上,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
紀筝是真累了。
這一晚上,先是中降劈柴,而後解降生死一線,還沒休息,馬不停蹄追擊邪術師。
又詐出蓮花冠老道來,鬥了一番。
時間已是後半夜了。
草叢沙沙作響。
鬼蛟遊尾疾速,紀筝困倦,一個不留神差點被摔下來。
她趕忙伸手,抱住鬼體的脖子。
後知後覺地,又道了聲“冷”。
方才心裡系追擊,紀筝還沒覺得。那伽的鬼蛟體,鬼炁好涼。
那伽收起鬼蛟身。
用崔驚樾的身體,将紀筝背在背上。
崔驚樾勤于練體,體能還是很不錯的。
溫暖了一點,紀筝更加昏昏欲睡。
她抱着那伽的脖子,好想把他的後背當床睡。
紀筝強撐眼皮,閑聊提神。
“那伽,你為什麼不跟老道士走啊?”
那伽一步步踩在山道上。
“啊?”
“他會五雷法,你可以找他,幫你重塑金身吧。”
那伽一愣。
對啊,他怎麼完全沒想到。
可是……
紀筝又是哈欠,“你要走,我不會攔的。不過,辦完你想做的事,把小師弟還我就成。”
他想做的事……
變強,回靈界,拿回他的一切。
那伽托舉着紀筝腿彎的十指。
倏地攥緊。
很快,他又松開了。
他好像……不想走。
至少現在不想走。
那伽堅定道:“我不要跟他走。”
紀筝大張着嘴,哈欠打到一半,目露疑惑。
“為什麼啊。”
要說原因,他想不出個所以然。
“他太老,太醜,我不喜歡。”
噗嗤。
紀筝輕笑出聲,在那伽背上笑得顫抖。
那幾下輕微的顫動,卻帶起了那伽胸口一陣難言的灼熱。
快到山腳時。
紀筝強打精神,要找找此處的地名。
以後搞不好可以來堵截老道,一堵一個準。
在山道的起點,确實有一座牌坊。兩側點着漂亮的小燈籠。
“月……迷……津。哈——”
念完牌坊上的字,紀筝終于一個大大哈欠,伏在那伽的背上,閉上了眼睛。
月光很美。
紀筝很累。
紀筝睡着了,手裡抓着那伽的長發。睡得很踏實。
時值後半夜。
後半夜的月亮,正是好看的時候。
冰輪遙挂,月華如水。
無風,也無一點浮塵。
隻有灰藍色的天空。無邊無際,擁抱一切。
山道長而窄,逶迤而下。
少年背着少女,從迷霧裡走出。
少年的眼角,蘊着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他背上的少女,迷迷糊糊,抓着他的頭發。
随着他一瘸一拐的走動,上下颠簸。
她燒傷的三根手指抓不牢。
少年的長發,從紀筝指縫間,一點點滑走。
走遠了。
月迷津内,瀑布在壘石上跳躍震碎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此時,隻聽得見輕微的潺潺流水聲。
那伽用他自己的身體,托舉起了紀筝回家的路。
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