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骨架,不分年齡,連嬰兒的都有。
拿這麼多人獻祭。
這人……瘋了吧。
周蘭澤咋舌。
他眼睛尖,在石壁底部發現不一樣的字,字迹扭曲漂移,應當是刻下時,那人自己都絕望,失去了氣力。
【卿卿回來啊】
那刻字裡蘊藏強烈的執念,如有實質。
在周蘭澤的感知裡,這種有實質的執念,已經與惡念無異。
縱是周蘭澤這種從小與屍|物、妖怪、降頭等詭術為伴的,都感到頭皮發麻,渾身都不舒服。
“以前在這的,他|奶|奶的該是個什麼級别的瘋子啊。”
周蘭澤罵了出來。
良久,周蘭澤歎息着搖搖頭,向太素提議換個藏身處。
太素也是同樣不祥的感覺。
他背起鎮魂棺,驅着徒弟盜青的屍|體,骨殖鳥停在鎮魂棺的貼金祥雲上,黑炁騰空而起,一行躍出洞天,穿越飛流直下的瀑布。
骨殖鳥還在叫。
“大壞蛋。”
“大壞蛋紀筝。”
骨殖鳥的鳴叫,被淹沒在嘩嘩作響的瀑布聲裡。
……
地府,陰差辦。
紀筝略帶惆怅地看着手裡的酆都冥燈。
燈芯彼岸花,花瓣亮了三瓣,再亮三瓣,就能完全點亮了。
她在判官處查閱完自己的業績。
準備打道回府,再多收幾個魂。
剛走到泰山之門邊,就被一隻爪子給撈了回去。
紀筝低頭一看,是陰差穿山甲老川。
老川拉着她躲在假山裡,隐蔽不說,老川還用細長的吻雕琢着地面,圈畫出個隔絕外界的陣法,才算放心。
紀筝看這架勢,知道是有要事要講了。
老川布完陣法,“你業績實打實的了。”
紀筝不語。
老川歎氣,“一手消息,下回輪崗,你又變動了。”
紀筝不是很想聽下去了。
“本來是地獄看守,值日到場點個卯,輕松崗。”
紀筝:“本來?”
“但是,你偏生制服了個邪術師。還替凡人解降救了一條命。上峰看你長于此道,說你連番屢立大功,實力過人,輪崗是屈才了。”
紀筝咂摸着,這個“上峰”,給她戴高帽?
聽着不像是閻王。她估摸着自己又被哪個中層給坑了。
但抓不着那人的尾巴。
沒辦法,她資曆淺,人微言輕啊。
她消息又不靈通,全靠和老川這個“萬事通”的交情。
要不然,在地府這樣的地方摸爬滾打,紀筝那真是鍘刀落到脖子上,才知道死期呢。
紀筝:“不輪崗,那我作甚?”
老川化作人形,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紀筝的肩。目光裡有種送别的沉重。
“調你去妖異崗。”
紀筝微笑:這是嫌她死得不夠快。
好歹毒的上峰。
怪不得老川一副提前替她送葬的悲壯表情。
老川又說了些寬慰之言,什麼多勞多得,高風險高回報,若是在妖異崗表現優異,那就有大大的機會提前轉正。
以後定崗的目标方向,上峰也會找她面對面詳談。
對于以後要定崗做什麼,她會有更大的選擇權。
而那些兢兢業業苟到轉正的陰差,就是純基層,定崗去哪,全聽安排,沒有自由可言的。
紀筝繼續微笑。
老川應該搞個副差當當,畫大餅挺合适的。
老川見她不喜不悲,也沒怨言,以為是吓傻了。愈發孜孜不倦地勸。
什麼年輕人要韬光養晦啦。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啦。
再堅持幾日奉使勾魂崗,就能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再去啃妖異崗這根硬骨頭。
畢竟這都是上頭暗流湧動,正式公文令還沒下來。
在這之前,紀筝提前知道消息,還有時間勤修煉,多收魂,讓那伽多吃鬼技,來作好充足的準備。
紀筝一一聽過,她捕捉到了最關鍵的一句。
“決定的是執筆的。可不是我們這些每天跑陽間跑陰間累死累活的。”
老川沒有明說。
但對聰明人紀筝來說,已不啻于明示了。
她知道這個給她戴高帽,送她去妖異崗送死的所謂“上峰”是誰了。
點到為止。
紀筝送了一把符咒給老川回回情。
老川是動物成陰差,收魂時險情頻發,與鬼與妖争鬥,有時應付起來也吃力,不如紀筝這樣的道門人輕松。
他沒有法器,得了紀筝這些符咒,也是如虎添翼。
老川拱手,不多客氣,一切盡在不言中。
紀筝當初冒大不韪幫了桂芬,老川就信得過她的人品。
看着老川手裡的符咒,紀筝若有所思。
符咒、法器……說到底是“被利用的”。
她有個大膽的猜想,但需要進一步的證實。
于是央求老川,“有沒有什麼能上天的法子?”
“你問這個幹什麼?咱們是幹陰間崗的。”
老川心頭一時萬種猜想,莫不是紀筝鴻鹄之志到了這個地步?是他格局小了?
紀筝:“一點私事。”
老川:“我幫你打聽打聽,路子總是有的。”
有正路,就有野路子。
紀筝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