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公文流程,本冗長、拖沓,紀筝遞交申請時,已做好了很久才能收到回文的準備。
卻不料短短一日,她和那伽正追殺五通妖,冥燈中就傳來了回信。
姑射之國回信了。
他們的回複,由地府轉達。
紀筝表示理解。
姑射之國,畢竟享有“海内桃花源”的美稱,又有神人栖居。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随随便便進入的。何況她這樣一個底層陰差,能要到有用的消息,她就心滿意足了。
展開信箋,紀筝微微一愣。
花箋銀粉灑落,隻有短短兩句話。
【我們不能見你。但可以給你一樣東西。】
于此同時,用術法纏繞在信箋上的某樣東西,掉了下來。紀筝眼疾手快,用手接住。
“那伽,你看看這是……”
話語未完,憑空之中,身旁突然出現一塊暗色。就像畫布被割開缺口,露出粗糙的牆面,與畫布上的圖畫格格不入。
一種吸力,從暗色中探出。
紀筝下意識抓住了最近的那伽,一陣天旋地轉,被卷入了時空亂流。
眼前一黑。
紀筝不知過了多久,眩暈感才漸漸褪去。還好一手抓着那伽不放,另一手死死握着信紙上掉下來的東西,能找到幾分确定感。
要不然,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頭跟腳倒了個個。
站定時,她發現自己身處一處山洞内。
不知光源在何處,微光零星漏下,遠遠望去,好像一支支利劍刺破了洞頂,毫無規律地插在地上。
紀筝默了默,扶着洞壁,吐了。
嘔吐的聲音委實不雅,不過沒辦法。
真的暈。
等吐完了,紀筝施個清潔咒,才去看一旁的那伽。好家夥,睡得正香。
紀筝把他搖醒,“醒醒,商量事。”
那伽打着标志性的打哈欠,皺眉道:“咱們怎麼被卷入時空亂流了?”
“時空亂流?”紀筝驚訝。
那伽點點頭。再次确認。
“龍族,穿梭時空,是生來的禀賦。時空亂流,我能辨認。”
聽了他的話,紀筝一顆心都沉下去。她揪住那伽的衣領,“好好好,這就是你睡這麼香的理由?”
不愧是龍,穿梭時空,屬于天賦舒适區是吧?
那伽:……
被數落很久後,那伽忍着困意,挨在紀筝身旁坐下。兩人合計分析形勢。
紀筝說一點都不慌是假的。
她比誰都感到絕望。時空亂流,這意味着她别說是回家了,連碎葉妖異崗都不一定回得去。而且,若是回到同一片空間,但時間不對,她會不會也被規則抹殺?會瞬間老去還是歸于嬰兒狀态?
太多的不确定性,壓在了她肩上,唯有勉力支撐。
她展示掌心緊握的東西,“這是從姑射之國回信裡掉下來的。”
“我很肯定,時空亂流出現,是由它引發的。”
那伽看去,“你還拉着我看來着……”
下一刻,他的話頓住了,眼睛不由瞪大,拿過那片東西細看,甚至撩開衣服,在腰部的位置比劃。
“這好像是……”
紀筝接話,“是你的鱗片。”
她話音剛落,仿佛一錘定音,言出法随。那伽“嘶”了一聲,腰部出現暗紅色的痕迹,有血液滲出。
并不是崔驚樾的身體受了傷,而是那伽鬼體的鱗片,掉了一塊并不知所蹤。靈體的傷,反饋到了寄居的身體上。
那伽的眸光陰沉。
在他比劃的時候,明明鱗片完整。而紀筝道破時,鱗片卻不翼而飛。
這種情況……
“這個時空,不能同時出現兩枚一模一樣的鱗片。”
那伽出聲時,發現紀筝與他異口同聲。一時間,男女兩種聲音說着相同的話語,打擊山洞内側的石壁,雙重聲音回蕩在幽深的通道裡。殊為詭異。
兩人的後背,不約而同,生出一層雞皮疙瘩來。
那伽的鱗片,成為媒介,引發了時空亂流。把他們帶到了不知名的時空?
而這件事,那伽卻完全不知情。
那伽猶豫道:“我可能來過這裡。隻是自己想不起來了。”以前在靈界,他聽老龍講過,穿梭時空,會對龍的記憶産生影響。
紀筝聽了解釋,“亂猜解決不了問題,我們出去看看吧。”
于是循着洞壁,摸索道路往外走。
這山洞曲折,洞壁毛糙,花紋成片狀,一不小心就會刮破皮膚。
那伽牽着紀筝,慢慢往外走。
頂部倒挂的鐘乳石上,不斷有水珠墜落。滴答、滴答,水滴石穿的架勢似的。
紀筝聽得昏昏欲睡。還好那伽對溫度敏感,能夠向溫度高的地方走。那便是山洞外的方向。
換個普通人來,一定會在這裡迷路,在寒冷和昏暗中失去希望。
“出來了。”
那伽提醒時,紀筝還有些迷糊。
出來了?外面是天黑了嗎?紀筝完全沒感受到光,那種從山洞中出來,重見天日,本該大亮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