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前腳剛到,後腳紀瑄飯也不吃帶人趕回來,城門的戒嚴就嚴了好幾倍,一隻蚊子都不放過了。
這時紀筝不敢怠慢。
她太了解自己的二哥了。
他們倆相處多年,簡直是彼此肚子裡的蛔蟲。
紀瑄發現她藏在魯西望那裡是遲早的事,還會回西京找她,或許怕她沒死透,一分鐘都不會耽擱。
紀筝實在不敢冒險,指揮那伽直奔黃家的驿站,厚着臉夜半找人。改口願意留在黃夫人手下做事,隻是不希望招搖,能幫忙遮掩身份,找個秘密的去處,改頭換面都無事。
夜半被敲開門,見多識廣的黃家夥計早就司空見慣。
有才能便可納為己用辦事。
這是夫人的準則,也是黎将軍的意思。
旁的,英雄不問出處。
紀筝這一系列要求,聽着就像防人尋仇,黃家招賢納士,也見過不少有仇家的能人,自有一套流程。
不一會兒,便安排妥當,給紀筝和那伽弄了假身份,頂替了戶籍,就扮作一對姓江的姐弟。名為江芙和江承。
另還在西京中安排了住處,夥計悄聲道:“鄰居是其他能人異士,都為黃家辦事,保證機密,互不打擾。”
鄰居怕都有仇家,要是互相揭短,難免要見血。那便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不得不彼此通融,互相幫忙遮掩。
紀筝點點頭,“多謝,來日便拜見黃夫人道謝。”
那夥計笑道:“客氣了。您若想,小的幫您去打招呼便是。”
“改日便來。”
頂着二哥的追殺,紀筝總有點心神不甯的。
又奔波一日一夜,勞心勞力,更兼癸水在身,仍是由那伽背着她去了西京新住所安頓下來。
剛出驿站,紀筝的眼就微沉。
回首望了眼黑夜中驿站的牌匾,若有所思。
那伽背着她到新住所。地處西京巷弄裡,掩人耳目,錯落住着小商販,當然,大都為黃家做事。因巷道狹小,地形複雜,即便是逃跑都很方便。
那伽默默觀察記錄。而後便是鋪床。
一應生活用品,黃家早已就近派人收拾好,十分妥帖。
甚至還備了盤夜宵點心,怕他們腹中饑餓。
紀筝打水沐浴後,仍坐在床頭發愣。
那伽自己濕着頭發,先挨到床邊,俯身替她擦頭發。低聲問:“怎麼了?從驿站回來就心事重重的?”
紀筝沉吟,“表面是個驿站。可卻能造假戶籍。”
她擡了眼,“這可是在西京腳底下。”
皇權的中心,黃家都能如此暗度陳倉。
再想到之前驿站的分布,山多之中都布滿了……
“黃家,頂多隻是經商。”紀筝望着那伽。
那伽笑起來,“你大哥,你還不知麼?”
笑容一瞬變得殺機四伏。
那伽的語調拉長了。
“圖謀可大了。”
“他不是那樣的人。”紀筝下意識反駁,捕捉到那伽受傷的神情,她趕緊改口,“七年過去了,他也可能變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這話題弄得二人心裡犯别扭。
那伽更是氣得幾乎心梗,一天應付兩個哥哥。白天應付小哥,晚上應付大哥。紀筝受得了,他都受不了了。
待睡覺歇息時,二人頗有些尴尬,各自睡下,互相不說話。
因是第一夜,那伽主動打地鋪守夜。
“等搜捕有所懈怠,我再搬到另一間屋子睡。”
紀筝懶懶“嗯”了聲。
她理解的,為了逃跑。
最終癸水的失血乏力,讓她片刻之間,便陷入了沉睡。
後面少年的碎碎念,她都沒有聽到。
少年一腔剖白,隻得化為一聲無奈的輕笑。
那伽睜眼望着屋頂,什麼時候,他也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呢。
次日清晨,聽着窗外腳步聲亂糟糟,紀筝戴好幕離出去一看,逍湘王早着人張貼好告示,尋找小王爺下落,消息傳遍西京城的每個角落。
告示上,畫的正是崔驚樾的形貌。
隔着七年,面容比現在的崔驚樾要稚嫩,但是形神神似,極好辨認對應的。
紀筝的情況亦如是。
不過,卻沒有她的畫像。
大約是借逍湘王之便,順便尋她。告示上寫的是年輕女子拐走小王爺,一同出入,此女子身有燒傷。
紀筝看着描述,氣得想揭下來,到底忍住了。
她回轉到梨花巷裡,将事情說了,“外頭都在尋咱們,不知躲到什麼時候,總也不能不出去。”
要吃,要穿,要采買,免不了抛頭露面的。
那伽道:“你戴好幕離。”
“那你呢?”
“我把臉往醜裡畫,罩件深色外衫,蓋住道袍。”
紀筝思索片刻,搖搖頭,“那太容易被發現了。天還這麼熱。”
總有不經意敞開衣襟散熱時。她走上前,用手指描摹崔驚樾的臉,更别提小師弟生得漂亮,就是故意化妝化醜,也不容易啊。
紀筝斟酌道:“要不……女裝吧?”
告示上寫一男一女。
他們扮作兩位姑娘,就能大大縮小被找到的幾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