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筝這頭來說,搜查的力度便小了許多。出門便利。
但她仍未掉以輕心,依舊深居簡出,非必要不出門。就是出門,讓崔驚樾陪同,兩人都女子裝扮戴幕離,掩人耳目。
這日出門去。
外頭雨痕未消,高溫蒸得地上雨水發出淡淡的腥氣。
奉黃家的指示,紀筝與崔驚樾需發揮所長,要去西京一戶馬刺史家中捉僵屍。
仰人鼻息,受黃家所惠,紀筝自然不會拒絕幫忙。
馬刺史秉性剛直,家母病逝後,不喜操持迷/信之法,一應紙馬車牛都不肯采買,連紙錢都是馬夫人偷偷叫人買了一小籃燒的。旁的念佛禮喪,種種儀式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停靈就準備下葬。
可把病逝的老母親,一口怨氣氣得起了屍。在馬刺史家中大鬧,一團狼藉。
馬刺史無法,聽得富商黃家,認識不少能人異士,才就近托幫忙。
紀筝去了解了情況,幸這僵屍是新起,不必封死命門,隻需半封鎮上幾日,把一應喪儀補上,也就沒什麼大事了。
隻馬刺史落了好大的沒臉。
紀筝二人臨走前,他還千叮咛萬囑咐,此事不可聲張。生怕他“不孝”之名傳揚出去,影響了他在朝堂上的官路。
紀筝隔着幕離笑道:“這是自然。”
報酬早已給過黃家,馬夫人甚懂為人處世,還給紀筝和崔驚樾包了送别禮。
“勞動二位高人了。”
紀筝收下後,随手讓崔驚樾典當了換做銀錢,施給這一方的病乞丐了。
兩人攜手走在路上,身披幕離,看身形确像一對神仙姐妹。
紀筝緊緊地抓着他的手,怕他幾時犯出丢魂的毛病來。
那伽是絕不肯穿女裝化妝出來的,屆時肯定丢開手不管,隻得紀筝這邊多上心。
好在崔驚樾失控的時候不多。
就是愛哭。
一見到紀筝冷臉,便像老鼠見了貓,淚眼汪汪的随時都能崩潰。
“崔小花,你怎麼怕我怕成這樣?”紀筝無奈,“我兒時也就欺負了你那麼一點點吧。”
“小師姐……”
崔驚樾抱着她的手臂,用衣服蹭去眼淚。眼巴巴看她,“你好不容易好了,我怕惹你生氣,你又走了。”
這是說燒傷的事。
紀筝臉色一凝。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臂。
“崔驚樾,我家的事,與你無關。不要自責,可以嗎?”
崔驚樾吓得連連點頭。想碰又不敢碰地望着紀筝。顯然隻是嘴上答應,心裡仍是想把紀筝家難的事,他沒來得及去救紀筝,看做自己的失職。
紀筝看他可憐的模樣,長長歎了口氣。
複又牽起他的手,“走吧。”
崔驚樾差點子失魂落魄的失控樣,就好了很多。
不像之前,丢魂的人,時瘋時傻。
要不是那伽替他把着關,難保不會作出自傷的事。
總覺得,到了西京後,小師弟的精神狀态穩定多了。
一般來說,丢魂之人,離自己魂魄的距離越近,精神就越穩定。
紀筝疑慮,“你有感覺到自己丢失的魂魄嗎?”
崔驚樾乖乖地我握着紀筝的手,“小師姐……”時不時舉起紀筝的手蹭蹭自己的臉,“好像,我頭頂有點痛。”
紀筝摸摸他百會穴,溫度稍高。
魂火從百會穴灌入,而後彙聚止于心髒。
那就是了。
師弟驚丢的魂魄,或許就在西京?
紀筝斟酌問道:“或是……此處離你墜落的懸崖較近?”
馬刺史家偏遠,周邊有山嶺,地形符合。
崔驚樾一愣,繼而滿臉痛苦,“想不起來了……疼……腿疼……”
“他們說,小師姐在下面……跳下去就見到你了。”
紀筝說着着急起來,抓着他肩膀,“你看看,是不是這附近?”
可崔驚樾越逼越逆反,因緊張整張臉漲紅了,“腿疼,腿疼。”
明明早已在姑射之國治好的瘸腿,他卻俯腰去夠,仿佛重回到墜崖之日。
他整個人重量壓過來,紀筝都有些吃力,仍是抓着他肩膀不放,一徑逼問。
“崔小花,你清醒點。仔細想想,那些士兵,是不是在這附近,騙你跳下懸崖的?”
崔驚樾忽地頓住,眼淚半懸在眼睑。眼瞳幾經變換,顯見得要驚動那伽出來。
紀筝冷酷了心腸,立刻道:“回去。”
小道士的眼睛形狀變了又變,回到如小鹿一般的清澈。
就是催逼成這樣,師弟都還能維持部分理智溝通,那麼他丢失的魂魄,定在附近!
若是不揪出來,魂魄散佚飄零到其他地方,又不知什麼時候能找回。
紀筝越想越不肯輕易放過。
崔驚樾懼怕極了,想不起來,隻記得恐懼心痛,全身冷汗淋漓。
情知躲不過,他好歹能正常開口說話了,“小師姐,我不記得,我不記得了。”
紀筝暗歎一口氣,還是差那麼點。
遂放開崔驚樾,安撫地抱住他,撫慰他受傷的情緒。
崔驚樾回抱住她,整個人的狀态都穩定下來。
狀态情志恢複很快,甚至不需要那伽出來替他穩住神魂。
紀筝看了眼他泛着汗滴的臉頰,眸色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