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驚樾才止了心思。

那伽氣得跳腳，“他自己都不要這軀體了，憑什麼不給我？”

發了好多天的瘋，天天出去揍妖捉鬼。

正好泰山之門崩塌，放出來許多異變鬼，他一尾巴掃過去一片，倒是清場方便。成了三清觀山上鬼界一霸。

紀筝念到這層，故意多晾了他幾天，讓他順道能幫地府減輕減輕負擔。

她了解那伽。

從年山到昆侖，再到西京，他的心性早不是從前那般暴虐，已經能念着點旁人了。尤其是，他不敢惹了她。

那伽完全被拿捏，“你和她一樣狠心。你信不信我把這具軀體宰了？大不了我再找一具。”

這個“她”，是說卿回了。

紀筝施施然，“你氣我選了師弟？”

那伽被戳中心思，瞬間安生了。

好沒面子。

紀筝笑了笑，“看在你捉鬼這麼多的份上，我給廖子明寫信吧。”

她本不願透露自己是卿回的事，怕那伽創傷應激犯了。

畢竟在靈界，他是被卿回抛棄的。也是卿回走後，賦予他的那一身自愈能力，給他招來了靈界衆人的觊觎和反複虐|待折磨。

追根溯源，卿回對他的悲慘遭遇，負有直接性責任。

根本性責任嘛。

紀筝單方面不承認。

她寫信找了廖子明來看前世。卻故意留了一手，吊着那伽的胃口。

她不說請廖子明來做什麼，等廖子明來了，她就将其請進自己房間内，閉門不出。

那伽整日守在門口，敢怒不敢言。

在他眼裡，是紀筝邀了會道法的小白臉，單獨相處。可想想紀筝并不是這種不靠譜的人，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到底會不會發生點什麼？

如是反複想着，比他蛻鱗那時節還糾結。

紀筝和廖子明單獨呆了三天，在記憶裡搜檢。

終于在紀筝前兩世的記憶裡，他們找出了重塑龍金身的方法，有一種必要的塑材，在太倉山上。

到這時，紀筝才慢悠悠領着廖子明出門。

三日耗靈炁，孤高自傲的廖子明，都不免臉色發白、兩股戰戰，有點使不上勁。一副要扶牆的姿态。

落在守門少年的眼裡，就是别一種意味了。

廖子明看見守門的那位“小王爺”，眼神能把他洞穿了。自己都起了層雞皮疙瘩，暗自瞪了眼紀筝，“下次喊我看前世，得付大錢。”

紀筝：“好說。”

門邊的那伽，眼神原本尖銳，一瞬變得懵懂。

聽來聽去，好像是很正經的事。

這三天被他踹壞的房門，已經換了第三扇了。

此刻，罪魁禍首聽了原委，欲蓋彌彰地扶住門框，自己倚靠着裝作路過的樣子。

紀筝忍住笑，故作嚴肅，“你在這做什麼？”

那伽垂眼，“你餓不餓？三天沒吃飯了。”

紀筝：“我們修道的，不吃也沒什麼。”

“哦。”

那伽應了聲，悶悶的。

紀筝看他的樣子，好像失落小狗，忍不住心軟，可自己打定了主意，要吊住他的胃口，以免他後續失控，于是就裝出不谙世事的姿态，朝他伸出手去。

那伽疑惑。

紀筝把手靠得離他更近，“牽手。”

那伽瞬間歡喜。但他猶猶豫豫，朝紀筝伸手，遲遲未曾牽到。

他承認，他再次被勾到，很煩躁。

這種喜怒哀樂都被她預料，被她牽着鼻子走的感覺，很久沒有過了。

兩人的手，懸在半空中，似乎都在等待對方先牽住。

紀筝挑眉，“怎麼？不想重塑金身了？”

那伽耳朵微動，煩躁地一把捉住她的手，十指扣緊，“我有說不想嗎？”

紀筝嘴角有一絲很淡的笑意。

他發誓，紀筝逗三清觀門口的野狗，也是這樣的表情。

明明識破了，他還是會上鈎。

心煩意亂間，那伽不再靠着房門。

脫離了支撐，被踹壞的房門，還是倒下了，飛濺出一地灰塵。

那伽、紀筝和廖子明三個人都吃了一身的灰。

紀筝：“你……”

那伽舔舔嘴唇，“我會修，再抓十隻鬼賠罪。”

紀筝：“十隻？”

那伽低眉順眼，已經很習慣這種讨價還價，“五十隻。”

紀筝眯起眼，這還差不多。

*

太倉山。

紀筝和那伽坐在山坡上，吹着夜風，聽山下江水流淌，仿佛回到了年山。

那時，互相防備。

此刻，卻相攜交心。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有個朋友，叫燕小蠻。”

那伽非常耐心地聽完了這個故事。

而後接上的，是卿回。天才的修煉少女。

紀筝感覺到，她牽着的那隻手，因激動而發抖。有時會因她的描述而發汗，有時又沁涼麻木，紀筝掐掌心，他都沒什麼反應。

隻随着紀筝的講述，心情起起伏伏。

那伽緊緊盯着紀筝，她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