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回升上靈界之前,過往的事,連他都知曉得沒這麼清楚。
那伽感覺牙根發酸,“你這三天,就是在看這些?”
紀筝:“不然?我的前世,不得仔細看看?”
她把能看到的,都記下來了。
“你是卿回。”
那伽一遍遍重複,仿佛在勸說自己相信。
“不對,卿回不是飛升了嗎?怎麼會回到人間投胎?”
紀筝:“飛升天界那天,卿回墜落了。自盡在小白龍懷裡。”
那伽聽聞,一臉茫然,腦袋深處隐隐作痛。
那是被老祖龍封印的記憶,防止他精神崩潰。
那伽抱住頭,記憶閃回。
血,手裡都是血。
天門之墜,他想起一切,認出了卿回,認出了她就是小蠻。
他抱着卿回,阻止她用小刀繼續傷害自己。
她的血是熱的,傷口是柔軟的,但身體在迅速變得冰冷。
“那伽,祖龍不是說過,龍能穿梭時空的吧。”
眼眶一片熱,視線模糊。
耳鳴從耳朵深處刺出,又好像是針沒入了頭骨。
他還在哭,眼淚根本擋不回去。也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麼。又或許根本恸哭到說不出話來。
“能不能拜托你,回去告訴我,我被系統騙了……”
“我答應你!”
那伽聽見了自己的回答。渾身發冷,隻有眼淚是熱的,在不斷往外湧。
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包圍住了他。
是懷抱。
“我在,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
是紀筝。
紀筝沒想到他想起部分回憶,會這麼激動,前面她吊胃口的鋪墊,竟然是白做了。
在真心面前,所有的推拉手段,一刻潰不成軍,不值一提。
紀筝抱住那伽安撫了許久。
到月亮都發了白。
那伽終于哭得回過一點神來,他哽咽着說:“你是卿回,是燕小蠻。”
“我……我是小白龍?”
“一直是你,我一直是我。”
他像個牙牙學語的孩童,找不到組織語言的方式。
隻能用最簡單的句式和字詞,一遍遍說給自己聽。
小白龍曾經為了找到過去的卿回,穿梭無數次時空,記憶已經缺失成殘片。
穿越次數越多,保留的記憶越少。
如今的那伽,隻是頭痛,卻難以找回全部的記憶。
他腦子裡隻有那個被祖龍植入的執念。
一陣電流一樣的痙攣竄過了那伽的脊骨,使得他整個人一哆嗦,猛地推開了紀筝。
紀筝不防,往後倒時撐住地面,掌根被碎石劃破。
那伽:“你是卿回,是你抛棄了我!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抛下我?”
紀筝看着他,哭得雙眼通紅,眼睛裡卻滿是狠意和決絕。那種狠,是對着他自己的。
崔小花就從來不會,催小孩哭的時候,眼神裡總是脆弱而帶着讨好的。她從不會弄混。
“我從未抛棄過你。”
那伽的心,像被撞碎了。
他發現,自己并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有出息。
原來委屈了千年萬年,熬了千百種痛和苦,求的隻是這一句。
我從未抛棄過你。
見那伽的情緒穩定了一些,紀筝試探着走近他,卻見他又往後退了一步,還是沒有放下戒備。她像耐心誘捕獵物的獵手,“卿回墜落自盡,是生氣于被騙,一時絕望。”
那伽心裡已經認可,嘴上還是不肯饒人,“你還送我自愈能力,讓我被靈界的人觊觎、欺負!”
把多少年的不甘和委屈,都發洩了出來。
紀筝歎道:“我和廖子明想了很久,自愈的能力,并不是我作為卿回時……給你的。”
那伽的眼睛微微放大。十分驚異。
紀筝推掉他的思維定勢,“是小蠻。”
自愈,并不是卿回送的。
紀筝走近一步,“我們的緣分,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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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道觀裡,燕小蠻的一句戲言開始——
是無意,卻也是真心。
“小白龍,你沒有名字嗎?”
“那你不受傷,是不是就不會痛了呀。”
小姑娘輕輕巧巧一句話,并不知曉,将天賦的自愈能力,送給了旁人。也使得她在世上,益發難以生存。
紀筝一步步走向他,朝他伸出手,試探着環住他,察覺到那伽呆立着沒有反抗,終于,在山巅,紀筝再次用力抱住了他。
燕小蠻的一句話,如有神力,把自愈的神通賦予了小白龍。
小白龍也因此成功渡劫,小蠻卻死去,投胎成卿回。
卿回在靈界重遇那伽,那伽自愈的能力,再次被觸發後,漸漸覺醒。
他們之間,一直是相互影響,命運不斷交織。
“唉,我來得不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