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從巴黎空運到紐約的包裹在迪克卡維特秀距離正式開始的前五分鐘到達,當布朗帶着它走進休息室時,奧利維托正在用玻璃杯底部碾碎白色藥丸,将鼻尖湊近緊貼桌面,享受激昂快感到來前的短暫折磨。
穿在他身上的淺藍色西裝袖口觸碰着擺作直線的粉末,在奧利維托吸着氣,終于感受到藥物帶來的高漲仰起頭顱時,由紅色布料構成的長裙終于來到我的手裡,與站起的身體展開彼此描繪。
鮮豔的顔色映在脖頸下面的位置,可可在郵件中把它稱作是“專屬于向你這樣的赢家裝扮”,并且,像是以往每一次那樣,在撕下,一起寄來的設計手稿角落旁,用羽毛筆落款處寫着:“——要記得保持你的完美身材,我的完美缪斯。”
于是,我身上的骨頭就像突然有了靈魂似的,在接收到警示般的善意提醒的一瞬間感受到了漂浮起的愉悅。
凸出的肋骨與髂骨出現在分外修身的絲綢布料内部,就在我旋轉着身體,用充滿迷惑的語言說服自己,骨頭是某種美麗的象征時,不經意間,眼尾掃到了一起跟随着來到鏡中的湛藍雙眼。
“嗯……洛蔓貝爾,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像是個…”
奧利維托歪着頭,不知是處于藥物帶來的迷惘,還是出自真心般對着這個眼下有着淡淡黑眼圈的女孩說出毫無底線,甚至過分花言巧語般的誇贊。
“你看起來就像是瘦弱般的阿弗洛狄忒一樣,噢,你真的應該多吃點東西了,雖然這樣也不錯…”
奧利維托這樣說着,可心思卻早就不知道飄到了哪裡去,猶猶豫豫的,想到什麼絕妙的方法似的開口問道:“如果我為你寫一個一個女主角是不那麼美麗,身材沒這麼苗條的完美劇本,你會把唯一的拒絕機會留給它嗎?”
“你在拿假設換取另一個假設嗎?”我沖他笑起來,毫不在意他的身體已經去往被扔到房間牆角的文件包旁,在那本封面上貼着火車票根貼紙的破舊筆記本上面,握着鋼筆記錄着什麼。
約莫一分鐘,他将簡筆畫放到了我的面前。手指勾勒着線條,堅定的想要我被他實在不怎麼樣的畫工折服。
帶着些許酒精味道的身體從身後攬住肩膀,發絲互相觸碰之間,奧利維托輕聲開口道:“看看她,洛蔓。一個像是你那樣瘋狂的小鎮女孩,遇到像是我這樣的作家,洛蔓貝爾,噢……我有了新的靈感和打算,我希望你……”
分外靠近的瞳孔逐漸擴大,奧利維托突然停下了他的話,努力構思着想要将腦中的想法傳遞給我,可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
留給他的組織語言的時間并不算多,很快,他還未說出的後半句話就被布朗叩響房門的聲音打斷了。
“洛蔓,維托…”布朗有些無奈的皺起眉呼喚起來,快步靠近我們,他将筆記本和長篇大論都抛到一旁,對奧利維托的不滿已經湧出雙眼,卻還是在帶着我們走向有着明亮白色燈光的演播廳舞台一側的中途,像個合格的經紀公司代理人那樣交代起自己的工作成果。
“我會和迪克進行對接,洛蔓。我從溚德林經紀公司的公關部門那兒拿到了一些對你名聲有好處的采訪問題。”
身前總是回望的男人似乎想讓我更加安心一些,撫慰似的開口道:“放心吧,洛蔓貝爾,我向你保證,這次錄制不會發生上一次的那種,提出刁難問題的情況了。”
從布朗口中說的話仿佛帶着一種強烈的迷幻性,明明與藥物作伴的是奧利維托,可此時此刻目光飄忽着的那個人卻是我。
與我對視的俄羅斯男人微微上挑的眼睛被濃密的眉毛緊緊壓着,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訴說鐵面無情般強硬,卻在察覺到我的注視後,短暫的上揚了片刻。
“沒什麼好緊張的。”他說着,接着便伸出手拍了拍被裸露在外的肩膀,又感受到了凸起的骨節過後,像是觸碰到火焰般又快速收回手。
“總之,洛蔓,我會盡量讓迪克說些你感興趣的話題。奧斯卡,你的榮譽,或者你的音樂……”
“噢,有什麼必要呢?布朗?”
我不以為意的拒絕着他的提議,并不想鑽進被提前編織好的蜘蛛網裡,迫切渴望着未知的冒險。
“你真的不需要這樣費心思…就讓那些愚蠢的問題随便出現好了。畢竟我們誰都沒辦法靠着一味的回避控制更多傳聞出現,對不對?”
“嗯……好吧。”布朗很快對我的說辭表示認可,收起了自己隻有在某種無趣劇情電影中的談判情節才會看到的表情,鼓勵般的又一次揚起嘴角。
懸挂在觀衆席後方的熒幕通體黑色,隻凸顯出紅色的數字,宣告直播開始的最後幾秒倒計時。
我站在舞台一側,感受着工作人員的匆匆腳步,像是被時間凍結住一樣,垂下眼思考着展開在面前的,夢想成真後的迷茫。當然,更多時間,我隻是在思考着不知身處哪裡的麥克·柯裡昂。
他在做些什麼?身邊又有誰在陪伴着他呢?
噢,不,這實在太可悲了些。我隻是不能站在距離萬衆矚目一步之遙的地方,愚蠢的思考一個已婚男人。
勒令停止的想法使身體分外軟弱的彎曲着靠近身旁的奧利維托,額頭倚在他的肩膀上面,身體傾斜着,看到舞台上的幕布随着掌聲緩緩拉開。
主持人迪克以謙卑的鞠躬展開着節目開場,帶着招牌笑容,他掃視四周,接着舉起話筒,活躍着氣氛般開起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