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領證後,帝釋天不斷地往阿修羅的家中添置各種物品,有自己家中搬來的參考書和衣物等,有新買的情侶生活用品,還有一時沖動下單的雜七雜八的小物件和寵物用品,對他而言,往新婚的家中添東西是理所當然的行為,阿修羅也不覺得困擾,反而欣喜于帝釋天徹底融進了自己的生活。
天漸漸轉涼了,有了彼此的陪伴後,兩人也不再覺得秋天是個蕭瑟的季節,他們飯後常常會在住宅區内的小道上踩着金黃的落葉散步,這天傍晚,他們又牽着手走在湖中曲折的木橋上。
“這個住宅區真的好大,風景也那麼好,就像住在公園裡一樣。”帝釋天遠眺着湖畔邊或火紅或金黃的樹葉與湖水中兩種色彩相融的倒影,又深吸了一口秋季的幹爽空氣,感到心曠神怡。
“你之前住的高樓往下俯瞰的風景也不錯,現在東西都差不多搬過來了吧?”
“嗯,需要的東西基本都搬過來了,就留了床和櫃子還有大型家電,我在考慮要不要把那套空房子租掉。”
“别租,我不太想讓陌生人住在都是你氣味的地方。”
聞言,帝釋天淺淺笑道:“那就空置着吧,以後我們的家有放不下的東西可以搬過去存放。”
阿修羅的獨占欲很強,領證以來,他從未向親朋好友介紹過帝釋天,帝釋天則将這種行為也理解為獨占欲的表現,雖然能夠理解,但他也想認識一下阿修羅的熟人,才能徹底走進他的生活。
“這個周末,我們買點東西去拜訪一下你的父母吧?”
“怎麼突然想見我爸媽?”阿修羅詫異于帝釋天突兀的提議。
“你不帶我認識你的朋友也就算了,連你爸媽都不能見嗎?”
“當然都能見,原來你還想認識我的朋友?隻是我沒什麼朋友,酒友倒是有兩個,都是大學同學,其他人頂多算認識,沒必要見那些人,特别是同事,工作時已經見得夠煩了,休息日完全不想見他們。”
“阿修羅的朋友那麼少嗎?”
“朋友不是越多越好,有那麼兩個深交的朋友和一個交心的朋友就足夠了。”
“确實,我學生時代經常交際,然而現在和很多朋友不怎麼往來了,也沒有什麼深交的朋友,現在有你陪着就夠了。”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阿修羅說着,将帝釋天的手又牽緊了幾分。
“話說回來,我們這周去見你父母嗎?”
“行,但我爸很忙,可能見不到他,其實之前向我媽彙報了同居和領證的事後,她也很想見見你。”
“那你怎麼都不跟我說!”帝釋天稍稍埋怨道。
“因為我還以為你不想見她,聽女同事聊天的時候,總聽她們嫌棄婆婆,而且我們也隻是……”
在阿修羅說完之前,帝釋天激動地打斷道:“我當然也想見媽媽啊!我跟你的女同事不一樣,我很敬佩也很感激你的父母能把你養育得如此優秀。”
“帝釋天……你怎麼也叫她媽媽?”隻是假結婚關系,也得把對方的父母當成自己的父母嗎?法律也沒規定要養對方的父母吧?
“我不能這樣叫?”
“當然可以,那我等會兒跟我媽發消息說這周末一起回去見她。”
“好!”
“以後有空再帶你去見我的酒友。”
“好呀,那什麼時候去見我的爸媽?年末最後一天怎麼樣?還是新年的時候?”
“年末我可能沒空,公司有年會,明年元旦再說吧。”
“好,話說你們年會有些什麼?有沒有抽獎?會不會送玩具?”
“有抽獎,但不會送玩具,因為玩具在測試期都已經發過了,去年我抽中了一箱沒用的安全套,發到網上一盒一盒賣掉了,如果今年能抽到旅行券,我就帶你去旅遊。”
“就算沒有旅行券也能去旅遊,當然能中最好。”
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就回家親熱了。
這周末,帝釋天如願以償地見到了阿修羅的母親,兩人一見如故,坐在沙發上聊了許多,聊到阿修羅都插不上話。
“你們真的不辦儀式嗎?”
“不辦了。”
“是嗎?好遺憾,我都不能向親朋好友炫耀自己有這樣漂亮的兒媳了。”
“因為阿修羅占有欲很強,他總是讓我一個人的時候少出門,似乎不想讓别人見到我。”
“真是的,連我都直到今天才見到你。”
“以後我平常也來拜訪你,媽媽也能來我們家找我聊天。”
“你白天不是要忙着寫作嗎?有那麼多時間陪我閑聊?”母親顧慮道,“我不能打擾你工作啊。”
“算不上打擾,因為我不可能一直悶在家裡寫東西,偶爾也想散散心。”
“那下次我帶上親手烤的點心去你們家。”
“什麼小點心?好期待啊!”
“下次你就知道了。”母親的視線突然落到了帝釋天的腹上,“對了,現在還沒動靜嗎?”
“雖然每晚都親熱,但是還沒有。”帝釋天深感遺憾地長歎了一聲。
“慢慢來,這種事不能急,當初阿修羅也是說來就來了,也沒有刻意去備孕。”
“媽,你們到底在聊什麼?什麼備不備孕的?我跟帝釋天又不是那種關系。”阿修羅忍不住地插話道。
“你這孩子在說什麼?”母親疑惑地望向了兒子。
“備孕是夫妻間的行為吧?我跟帝釋天隻是同居關系。”
“嗯?你們不是領證了嗎?你之前還把結婚證拍給我看了。”
“是啊,隻是為了合法同居才領的證。”
母親愈發疑惑了:“你們還每晚有夫妻生活吧?”
“互相幫忙解決需求罷了,不能說是夫妻生活。”
“兒子,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受了什麼刺激?”母親眼中的疑惑逐漸轉為了擔憂,“要不申請休息一段時間?”
“工作是越來越忙了,但基本沒什麼壓力。”
“是嗎?”母親又轉向帝釋天,拜托道,“麻煩你平日裡多關注一下阿修羅的精神狀态,他曾經中考的那段時間,他爸又忙,我也身體不适,沒怎麼管他,然後他産生了一點心理問題,還好有老師幫忙疏導,不然将會惹出禍來。”
“放心吧,媽媽,交給我了!我保證讓他每天身心愉悅。”帝釋天說到最後四字的時候,回眸望向阿修羅,那眼神中流露出的魅惑與唇角勾人心神的弧度不言而喻。
阿修羅瞬間渾身發燙,他一把将帝釋天從沙發上拉起,然後朝着自己曾經的卧室走去。
母親再次見到二人的時候,已是兩個小時之後了,隻見帝釋天的面色潮紅,白皙的肌膚都暈上了一層淡淡的粉,面容稍顯疲憊而又性感,阿修羅則顯得神清氣爽。
母親笑問:“忙完了?”
“對帝釋天來說,剛才隻是開胃菜,今晚才是主菜。”
“年輕就是好,經得起折騰。”
“……”帝釋天一回想起方才的瘋狂,面色愈發紅潤了。
“你們留下吃晚飯吧?你們說要來,我準備了好多菜。”
“難得來,當然留下吃。”
“我也想嘗嘗媽媽的手藝,要不我也來幫忙吧?”
“不用,你們先去坐一會兒,我去做飯。”
此時,母親和帝釋天都已經忘了阿修羅方才說過的奇怪的話,三人共進晚餐後不久,阿修羅就帶着帝釋天回家了。
時間一晃,短暫的秋季也已逝去了,帝釋天又在家中添置了不少過冬的衣物和用品,将家裝飾得十分溫馨,準備迎接聖誕和新年的到來。
平安夜前夕,阿修羅下班後要去參加公司年會,他提前一個小時請假回家幫帝釋天準備好了晚餐,然後套上西裝外套,往門口走去,帝釋天和蓮都跟上去送别他。
“那麼今晚你要一個人吃飯了,吃的時候熱一下就好,吃完碗筷放着别動,等我回來洗,我可能會晚回來,你可以不用等我,困的話就先睡吧。”
“很晚是指幾點?”
“可能要十點多了。”
“那也不算太晚,我們平常都能親熱到十二點,我等你。”
“那我盡量早點回來陪你。”
“今天晚點也沒事,明天才是平安夜,明天你要陪我去一個地方,所以今晚别喝太多酒,小心宿醉,回來的時候當心點。”
“好,知道了。”
阿修羅剛要轉身開門時,看到帝釋天微微撅唇,便笑着俯身貼了上去,吻别後,他匆匆出發了。
确認了阿修羅走遠後,帝釋天将提前給他買的聖誕禮物——一雙高昂的手工皮靴端正地擺到了玄關處,又在鞋子中放入了手寫的小卡片,他想象着阿修羅一回到家就看到禮物時的驚喜表情,唇邊不禁浮起了笑意。
接着他來到書房,稍微寫了幾頁還未發表,也沒有給任何人看過的新文後,就前往廚房熱晚飯吃了。
單獨吃飯稍微有些寂寞,還好有蓮陪伴,帝釋天一邊吃着阿修羅做的料理,一邊對蓮說着聖誕計劃:“明天平安夜,我要跟阿修羅出遠門約會,去一個情侶聖地,那裡還有不少貓,你想去的話,再帶上你,不過吃飯時間你得留在車上,因為我預約的高檔餐廳不能帶寵物。”
“喵~”蓮不怎麼喜歡出門,它讨厭喧鬧的街市,但也不想單獨留在家裡,便蹭了蹭帝釋天的腳踝,示意想一起出行。
“你也想去?那明天我們一起去,這可是我們跟阿修羅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可要好好慶祝一下。”
雖然阿修羅出發前說由他來洗碗,但帝釋天獨自享用完晚餐後,心情愉悅地把碗筷都洗了,将碗筷收進櫃子時,他的視線餘光瞥到砧闆附近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定睛看去,是鑰匙上的金蓮挂件。
帝釋天拿起那串鑰匙,頗有些吃驚:“阿修羅居然把家門鑰匙忘了?是因為太匆忙的關系嗎?既然趕時間,還特意回來幫我做飯?”
帝釋天的心中瞬間湧起一股暖流,他決定去給阿修羅送鑰匙,反正一樣是等待,在家等不如去年會餐廳的門口等,能夠更早地見到阿修羅,然後再跟他一起回家。
為了不給阿修羅丢面子,帝釋天出門前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後穿上白色的貂皮大衣,再戴上阿修羅的母親在秋天時給他織的手套就出門了。
他在住宅區門口打車來到了天魔公司年會聚餐的源氏大酒店,據說他們公司每年年末都會包下那家酒店的空中大廳,用來舉行年會。
帝釋天乘觀光玻璃電梯來到了大酒店50樓,剛出電梯,就隐約聽到大廳的方向傳來了主持人拿着話筒,激動萬分地講話的聲音,具體說了些什麼,他沒仔細聽,一心隻盼着能早點見到阿修羅。
他站在落地窗邊一邊俯瞰着充滿聖誕氛圍的街景,一邊焦急地等待着,偶爾有人推門出來前往廁所的方向,但都不是他的阿修羅。于是一次次的失望之後,他不再去關注門的方向了,又等了不知多久,他終于聽到了那個耳熟的腳步聲,正興奮地想要轉身撲進阿修羅懷中的時候,他聽到了難以置信的對話。
“你今天怎麼不帶老婆來參加年會?好多同事都帶了家屬。”這是一個陌生的男聲,用語這樣随意,聲音聽起來又很年輕,應該是跟阿修羅平級。
“我沒老婆。”
“啊?你今年夏天還拿結婚證來申請補貼和婚假吧?”
“其實我和他是假結婚,他不是我老婆,隻是同居人。”
“你小子就為了那些補貼跟不愛的人領證了嗎?”
“你别多問,這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事?其實你是gay對不對?我早看出來了,既然你是假結婚,那給我個機會怎麼樣?我喜歡你很久了。”
“你酒喝多了吧?”
“我是認真的!”
“神經病,離我遠點。”
“喂,阿修羅,别走這樣快啊。”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似乎是去廁所了,帝釋天默默地用手背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然後決定回家,可他不知道該回哪個家,是回自己幾乎被搬空的家還是那個虛假的“愛巢”?對了,還要取消好不容易訂到的情侶聖地的餐廳包間,還要向蓮道歉,告訴它明天不出門了。
帝釋天拿出手機取消預約時,不禁回想起了近幾個月的種種,阿修羅确實沒有叫過他一聲老婆,原來他真的沒拿自己當老婆,難怪婚紗照不拍,婚禮也不辦,甚至婚戒也沒買。
帝釋天擡手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左手無名指,淚水終于決堤般地湧了出來,他在落地窗玻璃中看到了悲傷到不能自已的自己,更覺悲哀了,于是忍不住地啜泣出聲,要不是眼前有厚玻璃攔着,他想從高空一躍而下,那樣就能止住心痛到難以呼吸的痛苦感覺了,他想象着自己的身軀撞向地面的那一瞬間,阿修羅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是熟視無睹地看着面目全非的自己?還是會稍稍遺憾于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新書了?
阿修羅從廁所出來,朝大廳走來的時候,終于看到了方才沒有注意到的帝釋天,他連忙朝他跑去,越是靠近,對方的低聲啜泣越是清晰地沖進耳際,猛敲着他的心。
阿修羅加快步伐,來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擁住了他,随即擔憂而又疑惑地問道:“帝釋天你怎麼在這裡?為什麼在哭?是哪裡不舒服嗎?”
“别碰我,我又不是你老婆!”
阿修羅雖然在領證那天就知道帝釋天沒把自己當老公,但親耳聽到他這樣說,還是感到心髒被什麼東西握住了,然而現在比起自己的痛楚,他更擔心帝釋天的狀态。
“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我幫你叫車,你這樣子,我不太放心,要不我送你回家?”
“我又不是你老婆,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為什麼趕回家幫我做飯?為什麼吻我?接吻又不是解決需求必須做的事,為什麼要擔心我?僅僅是因為你喜歡我的書?除了書,我對你毫無價值?”
“你胡說什麼?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
“重要的不是我,是我的書,是筆名叫青蓮的那個作者,唯獨不是帝釋天。”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帝釋天聽到阿修羅沒有否認先前那句話,徹底絕望了:“你果然不喜歡帝釋天,隻喜歡青蓮。”
“你繞來繞去就是這麼幾句話,問你怎麼了你也不說,是因為今天沒陪你吃晚飯所以生氣了嗎?”
“明明年會可以帶家屬,你為什麼不帶上我?你沒有把我當家人?”
“因為我害怕你被别的男人拐跑,想把你藏在家裡,你可是我的珍寶,珍寶怎麼能讓别人随便看到?我現在送你回家,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談好嗎?”
“我自己回去,放開我!”
“那好吧,我幫你叫車,到家後早點休息。”
阿修羅牽着帝釋天進了玻璃電梯,兩人都沒有心情去看電梯外的風景,也沒再說話,來到底樓後,阿修羅将帝釋天送上了一輛靠譜的出租車,又對司機報了地名。
“安全到家後給我打個電話。”
帝釋天遲遲沒有回話,阿修羅也擔心地遲遲不關車門,最後司機不耐煩地催促阿修羅趕緊關上車門,然後載着帝釋天離去了。
阿修羅憂心忡忡地回到了年會的聚餐大廳,有些同事目睹了方才的一切,有幾個實在是好奇,圍上來問道:“怎麼?夫妻吵架了?”
“剛才第一次聽到你那樣溫柔地說話,我吓得還以為認錯人了。”
“你怎麼惹哭了那樣漂亮的美人?要不我去幫你哄?”
“不關你們的事,我現在很煩,不要多問。”阿修羅用一個兇狠的眼神讓他們閉嘴了。
接下來,阿修羅不斷地在心中計算着帝釋天應該到哪條路了,應該在幾點幾分到家了,然而過了那個計算出的時間,又加上了半小時的堵車時間,帝釋天仍然沒有給他打電話報平安,更讓阿修羅焦躁不安了。
他煩躁地走出熱鬧的大廳,來到走廊的角落,給帝釋天打了三四個電話,但都被拒接了,他不知道帝釋天回到家後,翻出了一瓶他珍藏的烈酒,猛灌了大半杯,然後在家中時哭時笑,帝釋天還把新買的情侶馬克杯和餐具等統統砸碎扔進了垃圾桶。
蓮靠近他想安慰他卻被捏緊了脖頸,正當蓮以為要窒息的時候,帝釋天又松開了它,将它抱進懷中拼命道歉:“抱歉蓮蓮,我都做了什麼?你原諒我好嗎?”
蓮舔了舔他臉上的淚痕,想讓他快點恢複冷靜。
帝釋天酒醒了一半,他低頭看看邋遢的自己,決定去洗澡,于是他拿着睡衣來到了浴室,又把髒衣服丢進了洗衣機。
他看到洗衣機微微震動的樣子,不禁把【】
,手機鈴聲響了,他一開始還以為是誰在播放音樂,因此沒有接聽,鈴聲停了之後,他格外想聽到那個溫柔的聲音,便主動回撥了過去。
“帝釋天,你終于接電話了!安全到家了吧?”
“哈……弗栗多~”
“弗栗多是誰?”阿修羅剛松懈下來的神經再度緊繃。
“是老公 弗栗多 比阿修羅的還要厲害 ”
“我那麼擔心你,你居然在跟别的男人【】?”阿修羅感覺有什麼東西塌了,那東西重重地墜下來壓碎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