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琰撇着嘴道:“估計晚了,你從小到大都霸着太子,哪有人敢靠近?”
安平晞汗顔,把臉埋進臂彎悶聲道:“無論從前我有多喜歡他,也無論究竟出于何種心思,但如今我心意改變,再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
曾經最珍視的人卻要一一割舍,這滋味是真不好受,她知道若擱在前世,就算殺了她都不可能做到的。
薛琬琰揉了揉眉心,道:“你與我大姐一樣,皆是府中嫡女,婚事半點馬虎不得。一旦賜婚的旨意下來,那麼事成定局誰也改變不了。”
安平晞若有所思道:“或許我可以找雲昰說清楚……”
“找我說什麼?”簾外突然響起少年清朗的聲音。
* *
安平晞不覺大驚,起身走過去掀開了竹簾,就見簾外站着個風姿卓絕的少年。
那少年戴着幞頭,着玄青圓領袍,腰束蹀躞帶,足蹬玄色錦靴,手中正自把玩着一柄小巧玲珑的檀香木折扇,沖她挑眉笑道:“驚喜嗎?”
安平晞正待反唇相譏,卻發現他身後還站着一個青年。
那人身形颀長,着素色紋錦寬袍,并未戴冠,隻用一根長簪将腦後發絲随意挽着,其餘皆閑閑披落,通身上下不見任何裝飾,隻在腰間繞了條棗紅絲縧。
看清他的臉容時,安平晞已将初遇雲昰的震驚抛到了腦後。
論俊美精緻,這世間無人能和雲昰相提并論。
他沒有雲昰身上英姿飒爽豐神如玉的少年氣,體型也比他高大一些,渾身上下都透出一種溫雅脫俗的飄逸之感。
但他的眼神望過來的時候,卻給人一種迎面而來的壓迫感和威懾感,不過這種感覺并不強烈,當你覺察到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安平晞怎麼也沒想到,竟會在此處遇到風漣!
他是雲昰破格提拔的東宮侍讀學士,天同帝駕崩後成了他最信賴倚重之人。
當日她在太平樓得知二哥死訊時,陪伴在側的便是風漣先生。
那時候他們相識不到一個月,彼此并不知曉對方身份。她直到後來才得知風漣是雲昰身邊的人,但她并不清楚他是否知道她是安平晞。
原來他們這麼早就認識了?她怔忪失神之際,雲昰已在她肩頭敲了一下,皺眉道:“哪有這樣盯着人看的?這位是風漣先生,我新結識的友人。”
說罷又對那人道:“先生,這是安平小姐。”
前世雲昰将風漣奉為上賓,後又力排衆議拜為侍讀學士,不惜與皇後反目也要留他住在東宮,恰逢拒婚風波鬧得滿城風雨,于是有關他斷袖之癖的流言鬧得人盡皆知。
直到墜江後安平晞才明白,原來風漣不過是個擋箭牌,雲昰為了不讓世人猜測拒婚原因而故布疑陣。
而後偶然邂逅,她也被風漣的談吐修養與人品折服,心甘情願喚他一聲先生。
如今竟提前兩年相識,安平晞心裡沒來由地激動,卻又不敢表露出來,隻能神色如常與他見禮。
三人正自寒暄,薛琬琰按捺不住走了出來,落落大方地見過雲昰後,便邀請他們入座,喚來萱兒撤掉杯盤,重新傳茶點果品。
“你來此作甚?”安平晞不情不願地入座。
“這樓前牌坊還是我太/祖母下旨所立,我為何來不得?”雲昰搖着手中折扇道。
安平晞心中冷笑,暗想着你父皇早被開除宗籍斥為國賊了,你還好意思認太/祖母?
但她到底是南雲子民,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便轉口道:“陛下龍體可有康複?”
雲昰一聽喜不自勝道:“父皇這幾日大好,還問起過你呢!”
天同帝向來待她不薄,據說還曾動過将她收為養女的心思,奈何安平家就這一個千金,自是行不通的。
那日匆匆離宮,的确過于失禮。
薛琬琰默默陪坐在側,見她神情有異,悄悄握了握她的手以作安慰。
安平晞側頭沖她微微一笑,擡眼時忽與對面風漣目光相撞,她略加留意,便發現他神情複雜,竟似在暗中窺探她。
“那日為何突然出宮?”雲昰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安平晞心煩意亂道:“與你何幹?”
雲昰冷不防被她嗆了一下,俊臉微紅道:“你就算吃錯藥了,這麼多天也該好了吧?”
“以後都這樣,好不了了。”安平晞沒好氣道。
如今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風漣提前兩年出現,本該壽數将盡的天同帝卻已大好,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薛琬琰緩緩起身,知趣地尋了個借口出去了,臨走時還沖安平晞偷偷眨了眨眼。
她前腳剛走,風漣便也心照不宣地告退了。
擇日不如撞日,安平晞猛灌了一大口茶,硬着頭皮道:“既然遇到了,那就正好把話說清楚!”
雲昰喜道:“阿晞,你要跟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