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姐姐。”安平晞皺眉糾正道。
雲昰翻了個白眼道:“憑你也配?”
安平晞哼道:“我是不配。那日芳信亭你說的糊塗話我不會放在心上,但你以後休要再提。”
雲昰怔了一下,忽地明白過來,探身抓住她手臂不忿道:“這是何意?嫁給我委屈你了?”
安平晞撥開他的手,嫌惡道:“如今都長大了,動手動腳成何體統!”
雲昰恨恨地瞧着他道:“是誰哭着喊着說要嫁給我?千防萬防不許别家小姐接近我,這些年我早就當真了,你如今卻說變就變,安平晞,你在耍我嗎?”
見他動怒,安平晞心頭一凜,瞬間便猜出了他的想法,果然聽他道:“我回去便求父皇賜婚,等聖旨下了随便你。”
她不由面色微變,果然,比狠的話她不是雲昰的對手,無論前世還是今生。
一旦賜婚旨意頒布,那便很難收場了。
卻不知父親和皇後會如何應對?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作繭自縛。
“知道怕了?”雲昰得意地揚眉道。
前世二人互不相讓,誰也不會示弱或妥協,私下裡動不動就鬥得跟烏眼雞似地。
鬥來鬥去,最終兩敗俱傷。
或許,應該嘗試一下主動示弱?
安平晞垂眸醞釀着情緒,沉默了會兒,忽地堕下淚來,面上浮出幾縷凄惶無助,偏生咬着唇維持着脆弱的堅強。
“你但凡對我有一絲情義,便不會如此逼迫。你拿聖旨說事,是存心斷我後路?若我違抗,不僅是與朝廷為敵,連家族也将容不下我。”
雲昰傻眼了,他從沒見過她柔弱嬌怯楚楚可憐的一面,心頭不覺一軟,慌忙從袖中抽出絲帕,笨手笨腳地給她抹着眼睛,結結巴巴道:“阿晞你别哭,我……我就是說說罷了,可……可你為何突然不喜歡我了?”
安平晞也有些意外,沒想到成效如此好,她還怕被他嘲笑呢!
她最驚異的是,為何他會做出這番深情被辜負的模樣?
安平晞有瞬間的觸動,可一想到他前世的冷酷殘忍,便覺不寒而栗。
八百多個日夜的苦苦等待與煎熬,耗盡了她所有的深情和眷戀。
若他真的隻是變心了她倒不會那麼痛苦激憤,頂多隻能算是他怯懦自私意志不堅。
可事實并非如此,他是父親和皇後的幫兇,他們所有人不約而同選擇了犧牲她。
“你就是嫌我小,這才動不動讓我叫姐姐。可你又不是我親姐姐,老說這個多沒意思?我會長大的,阿晞,你等我兩年好不好?我一定會有大作為,讓你刮目相看。”
安平晞把臉埋在手掌哭出了聲,這次是真的哭了。
她等過他兩年多,可他就像死了一樣從未給過半點回應。
前世唯一遺憾真的隻有哥哥不得善終嗎?
她真的對自己的生平徹底釋懷了嗎?
死後甯可自我放逐變成孤魂野鬼也不願入輪回,究竟是遺恨難平還是真的心灰意冷不願再世為人了?
雲昰一時間亂了方寸,忙起身過來查看,可又不知該做什麼。
他下意識的張開手臂想抱抱她,又怕她生氣,隻得改為拍拍肩,可憐巴巴道:“我又說錯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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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晞擡起頭,淚眼朦胧中仿佛看到了前世命隕南平巷的一幕:
父親的刀鋒抵着她脖頸,冷冷道:“诋毀皇後,其罪當誅。”
他正欲動手,遠處卻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暗夜裡奔出一個黑衣探子,神色慌張道:“不好了,太子殿下帶人過來了。”
父親動作微微一滞,氣勢明顯弱了,“他來作甚?”
大哥已從震驚中緩過來,忙道:“殿下對父親多有猜忌,您此刻不宜露面,便讓孩兒留下與他周旋吧!”
她驚魂甫定,以為終于得救,卻不料頸間一陣劇痛,尚未來得及出聲,便聽到了大哥和餘晖的驚叫,一股熱血激射而出。
“住手!”有人遠遠喝道,父親手中的軍刀‘當啷’一聲落下地來。
她渾身癱軟,兩手緊捂着傷處,鮮血不斷從指縫間流出,頃刻便染紅了整個前胸,正滴答滴答地往腳下滴落。
“安平嚴,你好大的膽子!”雲昰縱馬過來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