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别名又叫餘容、将離、離草,聽着不吉利。”她也不多做解釋,在桑染詫異的目光中轉了出去。
安平曜坐在樓外檐廊下,靠着柱子閉目養神,頭頂燈影憧憧,落在他俊毅的面上,顯得陰晴不定。
安平晞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輕喚了聲二哥。
他沒有說話,拿起旁邊的食盒遞了過去。
安平晞随手接過,竟覺得沉甸甸的,忙轉頭交給了身後的桑染。
桑染忙命人移來一張小幾,将食盒中的菜品一一擺了出來,一道蝦羹、一盅九絲湯、一碟繡球燕窩并一盤素燒魚。
她心底陰霾一掃而空,不覺眉眼含笑,甜甜道:“哥哥這是怕我餓着了?”
安平曜雙手捧着腦袋,悶聲道:“難得你出去玩還記着我,就當投桃報李。”
她平常都喚他二哥,心情特别好的時候便喚哥哥。
但安平曜心事重重,自然沒有覺察到。
“我給你帶的糕點好吃嗎?”安平晞甜甜道。
安平曜不由眉頭舒展,望向她道:“好吃。”
安平晞笑的更甜了,在他結實的肩膀上錘了一把,打趣道:“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鐵骨铮铮的漢子,居然喜歡吃甜品。”
安平曜窘迫道:“你可不許在外人面前說。”
“外人?你指的是?”安平晞湊過去,眨巴着眼睛道。
安平曜将她腦袋推了回去,道:“快吃飯。”
安平晞雖沒胃口,但還是趁熱吃了些菜,又喝了幾口湯羹,這才讓桑染撤下去。
“二哥,你如今在東宮當值,雲昰可有為難?”安平晞漱口回來,看到他滿面倦容,不由關切道。
“有些事我隻是不想做罷了。”安平曜打起精神道:“如今既然做了,就必定會做好。我一個男人家有什麼好擔心的?你若不喜歡太子了不嫁就是,反正二哥總會站在你這邊。”
安平晞直到他所言非虛,前世他回到府中将一切打理得頭頭是道,待人接物無可挑剔,就連滿肚子花花腸子的大嫂也無可奈何,隻得撂開手退回内院養病。
可那時他們日漸疏遠形同陌路,現在想想,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殘忍。
她緩緩靠在了安平曜肩上,由衷道:“謝謝哥哥!”
安平曜沒有說話,隻像幼時那般側過腦袋,親昵地貼了貼她的額頭。
“哥哥!”
“嗯?”
“以後無論發生何事,永遠不許跟我疏遠。”
他竟也不多問,隻說了一個字,“好!”
**
薛琬琰生辰過後沒兩天,宮裡就傳出天同帝病危的消息。
安平晞心中忐忑,忙派人去給薛琬琰送信,想與她見面。
薛琬琰很快回信,約她在上次的地方相見。
父親怕朝局有變,一早便進宮了,大哥也趕去碧靈江大營穩定軍心,府中便再沒人拘着她。
安平晞匆匆趕到太平樓,報了薛家的名号後,立刻便有侍者熱情地将她引至樓上,并說主人已經等候多時。
薛琬琰這麼早就到了,竟有點出乎意料。
安平晞心急如焚,匆匆掀開垂簾奔了進去,正欲問她是不是得了什麼消息,卻發現薛琬琰并不在。
原本的紅泥火爐已換成了形制古雅的陶爐鐵壺。
有個黑衣男子盤膝坐與窗下,正自優哉遊哉地烹茶,茶香氤氲沁人心脾。
“抱歉,打擾了……”安平晞進退兩難,隻得硬着頭皮問道:“琬琰不在嗎?”
男子臉色微變,放下手中小扇,長身而起走了過來,目光森冷地打量着不速之客,神色不耐道:“你是?”
“我是琬琰的朋友,叫安平晞。”她忙從袖中抽出薛琬琰的回信遞了過去,“我們約好在此會面。”
趁那人看信的功夫,她忙偷眼瞧了一下,見他五官舒展大氣,姿态從容優雅,但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令人不敢逼視的冷厲。
他身着窄袖交領皂羅衫,外罩如意寶花紋錦軟袍,黑發一絲不苟地束在冠中,通身都是沉穩莊重的黑色,于是那冷厲中又多了幾分神秘莫測。
“她若早說約了人我便不過來了。”黑衣男子将信箋交還給她,沉聲道:“安平小姐稍等片刻,在下先走一步。”
“哎?”安平晞有些不好意思,正欲提出自己出去,那人卻已轉身出了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