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鐵青,乃至于丞相都面色一變。
這些兵器有問題,不就等于,運往前線的兵器,是在枉送将士性命。
有人上前一步,“陛下,就算這批刀劍真有問題,如何能夠說明此事與琅琊王氏有關?莫不是二公主從哪兒找來些破銅爛鐵,便想攀扯王氏?”
江如一看過去,此人身穿紫袍,乃是工部尚書周廣。周家乃是新貴世家,依附王氏,周廣此人,乃是丞相王霖的關門弟子。
這件事與王氏有關,不過是江如一給出的一個噱頭,王氏根治錯雜,不會因此傾塌。但,這朝堂之上,三姓鼎力,總會有人要撕咬下一塊肉來。
江如一擡手,令人将左尚方擡了上來,繼續道:“此人,名為王世海。乃是琅琊王氏庶出子,掌管離山。本公主這段時日蟄伏在此,瞧這官吏收收大量貴族子弟銀錢,搶先制作華而不實的武器,以謀取暴利。身為朝廷官員,你可知錯?”
王世海額頭直冒冷汗,直到自己今日是在劫難逃了:“這,王公子乃是嫡出脈系。下官這也是沒有辦法……”
江如一繼續說道:“昨日,本公主亮明身份,希望你迷途知返。可此人依舊放火燒山,試圖毀滅罪證。甚至勒令手下将士,圍剿本公主,此事,你可認?”
昨日衆目睽睽之下,此事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王世海爬到江如一身前,道:“二公主,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下官吧!”
見人不為所動,他跪坐在堂下,哭訴:“下官也是不得以。兵器庫房重地,怎能有閑人誤闖。被下官發現,便說是皇子公主。下官倒是見過皇宮之中的諸位公主,哪位都不曾像二公主這般不拘小節,是以才會錯認。但這乃是下官職責範圍内事……”
這錯傷公主的罪名,跑不了了。
皇帝冷哼一聲,王丞相不說話了,靜靜看着。
“左尚方大人這意思,這些罪名,都認了?”江如一可不聽這一套,這人聲聲哭訴,博取同情。可在場諸位都是人精,哪個不是将他醜态看得清清楚楚。
王世海啞了聲。
江如一揮手帶了另一個人證上來,乃是楊門。他将兵器所中種種污垢言說清楚,請皇帝裁決。
直到這裡,這件事情基本明了。
皇帝下令,命黃門侍郎陳少禹率領城防營諸多士兵前往離山,将離山上所有武器找出來。剩下,由兵部尚書高武,帶兵前往裕城金家,找到證據,抄家充公。
至于琅琊王氏,責令廷尉府陳聞興調查清楚,押後再議。
此後,大事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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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皇帝宣江如一入太華殿觐見。
江如一風塵仆仆跑了過來,皇帝面色如漆,揚言要治她的罪。
江如一跪在下首,道:“皇兄要是想治罪,便不會等到這個時候。”
蕭明睿甚是氣惱,将手下茶盞丢了出去,正好摔在江如一腳邊:“你,好你個蕭如意……”
江如一道:“陛下,父皇金口玉言允我改名。我名江如一。”
此人膽大包天,且自從回宮開始一個一個捅婁子。然從不思悔改,甚至多次抗旨。
“若是尋常時候,你有九個腦袋都不夠砍。”
江如一稱是,随後道:“但是陛下,您也有益不是。”她站起身來,走到皇帝面前,親自将案桌茶水點上。
“皇兄,朔方戰敗蹊跷無比。邊關四十萬大軍,竟然敵不過東厥十萬兵馬,要麼,朝廷之中有内鬼。要麼,便是這些蛀蟲,将朔方的根系斬了幹淨。”
“連城張家肆無忌憚吞噬糧草,裕城金家膽大包天制作低劣兵器。這些都是朔方戰場上頂頂需要的軍需,可是朝廷連這都不能保障。隻能說是……”
她頓了頓,看向眼前這個帝王,露了心聲。
“皇權旁落,世家一手遮天。”
“皇妹斷了他們不少财路,隻為求晟朝江山永固。陛下,若是連您都對我心存懷疑,這天下,怕不是不能繼續姓蕭。”
這話說得大膽,卻也正正說到皇帝心裡去了。他怒斥大膽,左右環顧片刻,未瞧見諸多宮婢的影子,這才松了口氣。
這段時日,他被王丞相與謝太師逼得太緊。一個整日整日讓他盯着民生,批閱奏章;一個随時随地現身說教,從帝王後宮世家聯姻,講到朝堂之上平衡之道。
此乃嘉武皇帝畢生功績,有了琅琊王氏文官之首,便有了陳留謝氏三代帝師。
這些大道理聽得蕭明睿眼冒金星,曾經哪裡有人同他說這些。那些個郢都公子哥,隻會說哪家的酒水好喝,哪個樓裡的娘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