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特别的一個群體,似乎無智,卻又有善,也許這正是遊魂總能從不同人手裡得到施舍,繼而活下去的原因吧。但随着地上區逐漸建設得更好,地下區的人們本就在逐漸自行轉移至地上區,越來越少的居住活動人口,勢必使本就依賴他人施舍的遊魂愈發缺少物資,再這樣下去,遊魂大約就真的要餓死了。
當然,遊魂也沒有什麼勞動能力,就算到了地上,大概還是不能靠他們自己豐衣足食起來。且外貌恐怕也難以被大部分地上人接受,打亂分散同樣不可行,隻能先讓他們自己群居生活,并由能接受他們的人略微照顧。
宋年提出自己會想辦法賺錢供上夥食費和負責照顧的人的工費,被達姬趁機彈了個腦瓜崩。
想起這個腦瓜崩,達姬依然感覺心頭暗爽!雖然彈完被宋年靜靜盯着的時候她心頭狂跳,但至少宋年真的沒有還手不是。這小丫頭一直都這樣,暮氣沉沉,硬梆梆的,要不是兩人是朋友,小丫頭戰鬥力又太強,她有時候真的很想教育她。明明替她,替大家做了那麼多事情,卻什麼報酬也沒提過,倒是害得她沒少冥思苦想該怎麼報答回去。
氣人的是,她給宋年的東西,人家就是随便點點頭,然後轉頭就讓典星收着,根本不關心裡面有什麼,也沒有半點要存小金庫的意思。給她職位,她說不愛管事情;換成給她榮譽職位,隻用收俸祿的那種,她還要思量許久才不太情願的答應。
若說金屬煤炭之類的東西,确實有所短缺,所以需要長期的計劃使用。可地上區的農業牧業都是相對完善且發達的,價格也親民低廉。本來就是超飽和的供給,目前要喂飽加上地下人的所有人,同樣沒有壓力。況且達姬雖然會害怕遊魂的外貌,但同樣會對他們抱有同情心,她明白,遊魂簡直是地下區最為無害無辜的人。總之,她可沒打算收宋年的夥食費,她作為國王,自然有責任讓子民不在聯邦糧産富裕時挨餓。
這便是地下區的結局了,在後續的許多年裡,又做了幾次動員和遷出之後,所有人類都回到了地面之上,留下了這也許在将來還會另有用處的一片空洞。生命為了延續下去所找到的,痛苦的前進方向,不論是鬼,還是遊魂,亦或失去神智隻知孕育新生命的母親……希望他們的使命都已經完成,不再添新。
——
時間流逝,到了新一年春季,萬物欣欣向榮的時節。
醉心研究自己,研究藥劑,隻在固定範圍和固定的老朋友社交的宋年又迎來了訪客,這次不再是達姬,而是海茵。海茵帶來了一個很特别的消息,她在追查各處非法實驗室的時候,以别人提供的照片資料、結合調出的監控畫面,找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這個熟悉,指的自然是她們倆都熟悉的意思,那麼就大概率是宋年呆過的秦家實驗室那邊的人。
一看照片,果然,不就是秦勝父子嘛?宋年起初有些不解,可随着一張張看過去,哪怕後面隻有提取自監控的模糊照片了,她也還是瞪大了眼睛。
海茵見宋年把照片看完了,開始解釋來龍去脈:“我們的人一個星期前到了那處實驗室裡時,已經人去樓空。”
“按道理,既然抓不到人了,我們把場所查封一下就行,對吧?”海茵繼續說着,并落指點到照片中一直存在的巨大操作台……手術床上“問題就在這裡,你應該知道,這些大型設備都是定制的,想要拆運離開是很難的,何況是在嚴打情況下想要悄無聲息運走這麼大的設備。我們沒有找到任何一間房間長這個模樣,又覺得這大東西不可能被拆運走,就猜測還有密室之類的存在。在用了特别的方法再搜尋了幾遍後,我們找到了藏在機關後面的通道,但是卻已經塌陷得難以前行了。”
“想到這兩人你也認識,我就過來問問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嗯,去的話,就順便幫忙開下路呗,那種藏起來的小路很難動用機械挖開的,我怕裡面會有等不下去的幸存者。”
宋年沉思片刻,抄起通訊器找回了正出門在外的典星,兩人合計之後,才給于海茵“可以一起去”的答複。
等典星回家的小段時間裡,海茵因為見到宋年有事情就第一時間通知典星的畫面,一直調侃宋年,還很是好奇的問起三個小家夥有什麼故事,反正當年她看這三個人就不簡單。可惜,什麼也沒能問出來,看宋年對于照片後面越來越凄慘的某人不太關心的樣子,可能這故事也沒多有趣吧。
挖通坍塌的密室道路,找到秦勝的時候,他身邊并沒有别人。巨大得似乎能躺下四五個人的金屬台上,隻躺着身上插着不少管子,四肢幹癟瘦小,肚子卻滾圓崩緊近乎要裂開的秦勝。為什麼能從那面容枯槁,又被雜草一樣的長發遮蓋住眼鼻的人是秦勝,則除了那之前的監控照片以外,宋年還認出了他衣袍敞開的身上她留下的特殊印記。
雖然在照片裡略微見過模糊版本的,但到底比不得親眼直視之下的震撼,于是看見這有些吓人的畫面時,典星忍不住吸氣掩面,後退了一大步。
那邊宋年忙着關心典星,這邊海茵和她的專業團隊已經圍攏這裡唯一的幸存者,做了一套粗略迅速的檢查。
海茵他們拿到檢查結果時,宋年已經哄完了人,正向着海茵看過去。
兩位女士對上目光,海茵皺起眉,招呼宋年:“能幫我們看下嗎?他的情況,雖然很匪夷所思,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我是說,他這裡”,海茵指了指被束在金屬台上,對一切都毫無反應,但确實還有生命體征的男性的滾圓肚子,“我們聽了很多次,隻有一個心跳。”
宋年挑眉,轉頭看向典星,見他點頭,才挪步接近了秦勝。當她把手貼上那繃緊而布滿可怖血絲的肚子時,似乎因為她的手太過冰冷,掌下那一直瞪着雙目無波無瀾的人略微顫抖了一下。
“死胎。”她簡短地說出這個結果,似乎又覺得不太能夠解釋清楚,于是她語氣古怪地又加上一句:“五個……不同月齡的,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