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沈衍易抹了下臉頰,“我就是…打了哈欠。”
碩果欲言又止,悄悄退了出去。
慕靖安到次日晌午用膳的時候還沒回來,碩果去問沈衍易何時用午膳,卻沒找見人。
姜桂吃完了正在内廊打瞌睡,被碩果叫醒:“沈公子去哪兒了?”
“我家少爺沒在裡屋?”姜桂站起身,迷茫過後也有了點慌色。
沈衍易早上原本什麼都沒想,但仿佛天意如此,他巧合的看到了正在不遠處小岔路草叢裡,在火盆裡中燒紙的肖嬷嬷。
他不由得想到了昨夜的夢,一時出神站在那裡沒動,肖嬷嬷感覺到後連忙抹了抹眼淚站起身,看見是他後松了口氣。
肖嬷嬷有些局促的笑了笑,眼淚還挂在臉上:“祖上不積德,就剩我一人燒點陰間錢。”
沈衍易本能的想笑笑安撫他,但他根本不是愛笑的人,也很難在肖嬷嬷的故作輕松中找到任何值得高興的字眼。
“打擾了。”沈衍易轉身要走,又忽然回過頭:“嬷嬷,這麼多紙錢燒的完嗎?”
“啊?”肖嬷嬷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腳邊的紙錢。
“能不能将底下沾了雨水的給我一些。”沈衍易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都是王府的,佩的腰扇雖是自己的,但這是他随身戴了好多年的,不能輕易送人。
于是他摸了下發頂,萬幸發冠是自己的,他毫不猶豫拆了發冠遞給有些怔愣的肖嬷嬷:“若嬷嬷不覺得冒昧,請舍我一些吧。”
肖嬷嬷忙說不冒昧,抓了厚厚一大把紙錢,有裹了一把金銀元寶遞給沈衍易,沈衍易接過來,堅持要把發冠給她。
推脫不過,肖嬷嬷便接下了。
沈衍易抱着紙錢回了前聖所,又往狴犴堂後面那竹林子去了,到處都是雨後的泥水,隻有小亭子那出有遮蔽沒淋濕。
他原本想在那裡燒,但又刮起風來,小亭子還有些幹竹葉編的小籠子,像是養蛐蛐一類小蟲的。
他怕連累了那些東西,便就近推開角門出去,往外尋合适的地方去了。
王府很大,小竹林外面還是竹林,他知道王府到處都是隐衛,但他不想被看見,所以挑着樹木遮蔽的路走。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裡,他在一趟籬笆下整理好了紙錢,掏出火折子點了一小疊,然後一張一張往裡填。
“老師,你教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但好像,上天沒指望我做什麼,就是想磨死我…”
沈衍易将紙錢都點了,磕了幾個頭後伏在地上:“老師,你有好多話要反駁我,教訓我吧,好希望能再聽到您的教誨,但是…您因何而死呢…”
說到這裡沈衍易無比委屈,他好半天沒有力氣起身,靜默的哭了很久。
在他還是個小孩子時,濮興懷知道他在府上過的不好,小小年紀被壓的郁郁寡歡,時常教導他行好事,遲早會柳暗花明。
但沈衍易還沒等到那一天,建造他意志,維護他憧憬的人卻死了。
濮興懷的離去無異于摧毀了他的信仰。
等情緒穩定下來,他收拾好灰燼,無意義的拍了拍雙膝沾上的泥水,他發現自己頭發也是散的,片刻後想起發冠給了肖嬷嬷。
回去的路幾乎全靠直覺,陰雲密布的天氣也不好猜測到了幾時,從饑餓和疲憊來看,應該已經過去了很久。
走累了他想問路,卻一個人都碰不見,也不知是走到了什麼偏僻的地方。
他提着口氣腳步不停,他怕一停下就沒力氣了,又不知過了多久,身子弱總是格外難熬,他終于看見了點熟悉的景物。
姿盛院的牌子越來越清晰,他想加快腳步,但隻是踉跄了起來,兩三個強壯的男子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見到他都有些激動:“快去告訴殿下,沈公子找到了!”
沈衍易停下腳步,還沒等說什麼,就被姿盛院出來的慕靖安吓得噤了聲。
慕靖安一雙眼睛像是要吃人,氣勢洶洶的朝他走過來,一把将他手臂攥住,幾乎要把他薅起來,壓抑着怒火問道:“你想跑?”
“我沒有。”沈衍易掙了掙,但慕靖安的力氣太大了。
沈衍易是順着内院方向走的,而慕靖安得到消息第一猜想是沈衍易跑了,讓許多人去外面沿路追,王府裡也着重讓人在前聖所和姿盛院找。
找了小半天慕靖安焦躁的不行,忽然看見沈衍易披頭散發的自己回來了,乍一見到面除了虛驚一場的慶幸,就隻剩下惱火了。
“你跑到哪兒去了!?”慕靖安逼問他。
沈衍易剛燒了紙正是脆弱的時候,有些無奈的說:“我說了我沒有跑。”
“你還來脾氣了?”慕靖安拽着沈衍易快步走,沈衍易體力不支,幾乎是被他拖行,但他不阻止也不求饒,一副任你處置的樣子。
慕靖安見他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就更氣,猛地将人扛起來,帶回了前聖所。
沈衍易被丢到床上,他揉着自己下意識向後支撐的手肘,慕靖安已經薅住了他領口:“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對不起。”沈衍易偏過頭:“我不該給殿下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