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銘目光沉靜,凝着池漁,久久沒有說話。
停頓了太久,反倒不知道第一句說什麼好。
小漁看看陸宜銘難言的表情,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收回雙手,指尖攥進掌心,指甲紮得手心有點疼。
自己又做錯什麼了嗎?陸先生怎麼看起來又不開心呢?
“陸先生?”他第一遭做人,哪怕腦子裡有池漁過往的經驗,但他還是看不太懂陸宜銘的意思。
陸先生以前明明很好懂的。
在小漁視線的跟随下,陸宜銘翻轉過身,又進了别墅。
小漁吐出口氣,這是要幫自己的意思?
他連忙跟上,一步一步挨得緊。
陸宜銘停下時,池漁就站在他身側,左前肩貼着他右後背,熱度隔着襯衣傳來,十分明顯。
太近了。
他側退一步,與池漁保持住社交距離,連眼神也滿是提防。
陸宜銘取過置物架上的濕巾,獨立包裝,輕巧便攜。
小漁的目光跟随着陸宜銘的手往前,往上。
好奇怪,置物架上空了不少。
這置物架是陸宜銘特地為家裡小狗安置的,原本放了牽引繩、飛盤、鴨肉幹之類的寵物用品,隻是現在上頭除了濕巾、發帶這類人類用品以外,并不見小狗專屬物件。
小漁低眉,眼尾下垂。
以前那個小漁的痕迹,就這樣被抹去了嗎?
但他就沮喪了一下下,因為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當務之急是叫陸先生為自己擦手。
小漁眼見着陸先生取下濕巾,連忙順從地伸出手去。
接着,他看見那袋濕巾從陸宜銘的手裡飛了出來,往自己的方向劃了個弧線,落進他手心裡,但因為手掌繃得太直,還沒做好接受的準備,于是濕巾又掉頭摔向了地面。
“啪嗒”一聲後,濕巾平躺在了小漁腳邊,沒半分生氣。
陸宜銘像是沒注意到一般,擰過身體,往樓梯走。
連一個多餘的視線都沒給小漁。
小漁看着他的背影,張張嘴,想再喚一聲對方。
可陸宜銘像是知道他的意圖一般,先他一步發聲:“池先生好歹也是成年人了,擦個手而已,還要我來嗎?”
想制造互動?門都沒有。
小漁愣愣地看着陸宜銘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随後低下腦袋,看着腳邊的濕巾。
是哦,他現在是人了,他可以自己為自己淨手的。
小漁蹲了下來,微卷的頭發蓋住大半張臉,眼神柔軟,撕開濕巾的勁道也輕。
沒關系的,他能自己為自己擦手了,他還是好狗狗。
……
池漁出現在餐廳的時候,陸宜銘已經坐在了餐桌主位上。
他吃着餐盤裡的牛肉,一次放進嘴裡一塊,一塊要咀嚼多下,直到肉塊成了肉糜才吞咽下去。
全程安安靜靜,不會分心去看什麼電子産品,也不會摻和進工作的事。
進食對于陸宜銘來說,是單線進程,旁的事加不進來,他也不會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小漁照例先聞了聞餐廳裡的味道,人類的鼻子好像沒那麼好使,他雖然能聞到香味,但似乎沒以前誘人?
王湛看見他,把分好的餐盤往裡推了下。
“池先生,已經準備好晚餐了,來這兒。”
小漁圓圓的眼睛很亮,葡萄似的:“我也能上桌吃飯嗎?”
他以前吃飯也在餐廳,但不在桌上——小狗是不能上桌的——他有自己單獨的用餐區。
隻是他往熟悉的角落裡看了眼,發現餐墊也好、餐桌也好、專用食盆也好、水碗也好,都已經消失不見,那裡空空蕩蕩,仿佛從來都沒有小狗在那吃過飯一般。
小漁心也跟着一空。
莊園裡好像真的沒了自己以前存在的痕迹。
怎麼收拾得這樣快呢?明明自己昨天還在這裡生活呀……
他看向正在用餐的陸宜銘。
是陸先生不在乎小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