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銘十三歲開始接觸集團業務,十五歲的時候,父親将一個子公司的實權交到了他的手裡。
那是個連年虧損,瀕臨停業的子公司。
這是父親給他的考驗,陸宜銘不得不重視。
為了提高公司業務,陸宜銘想盡了各種辦法,可市場收縮、産品沒有競争力的問題讓這本就搖搖欲墜的公司難以為繼,就算陸宜銘已經盡了全力,公司也還是沒辦法撐下去,最後困難到連員工的薪資都無法發放。
無奈之下,陸宜銘選擇了向集團财務部門求助,他想靠着自己陸家未來家主的臉面,為自己手頭的公司争得額外的預算。
但他沒有想到,與員工工資同時下發而來的,還有公司的破産清算通知。
公司破産,員工全被遣散。
陸宜銘在十五歲那年,背上了幾十人命運的重擔。
他那時就站在書房裡,看着他父親的背影,聽到他那偉岸的父親發出沉重的歎息:“小銘,是我高看你了,你終究還是個孩子,隻會意氣用事……”
“我以為你至少會懂棄車保帥的道理,可你偏要為了那點沒用的同情心,讓豐勉面臨風險。”
“你真不像我的孩子。”
十五歲的陸宜銘還沒學會過度的自律,他将自己關在琴房裡,一天一夜,誰都沒理,當然也沒有任何人來找他。
陪伴他的隻有小漁。
小狗是主動跟着主人進來的,陸宜銘開了門叫他出去,他不肯,就咧着嘴笑,笑容甜美,冒着傻氣。
陸宜銘沒管他,隻管彈自己的琴,累了就睡,睡醒又彈。
發洩了一整天後,他才從昏昏沉沉中緩過神來。
那時的小漁,跟着他餓了幾十個小時。
可當他在琴房醒來的時候,小狗還是在第一時間蹭了過來,鼻尖拱拱他的手掌,濕漉漉的,冰涼涼的。
陸宜銘輕撫過小漁的腦袋,小狗又讨好地哈起氣來,仿佛經過這許久斷食斷水的煎熬,他依舊開心。
“傻狗。”
陸宜銘嘀咕了一聲,小漁卻好像反駁他一般,也嗚嗚了一聲。
可小狗的笑容沒收回去,被蛐蛐了也不煩惱。
陸宜銘終于心軟,他帶着小漁去了餐廳,王阿姨迅速為他們準備好餐品,因為時間不着前也不着後,她準備得很簡單。
就連平時吃新鮮菜的小漁都隻輪到了一份狗糧。
陸宜銘親手為小漁端去狗糧。
小狗的鼻子動動,也不挑食,在餐盤放下的第一時間就低下頭舔了兩粒糧進嘴。
小漁吃東西很快,嚼了兩下就完成了吞咽,并同步銜接下一個取食動作。
隻是這一次,小漁在舔進一嘴糧的同時,看向了依舊蹲在他面前的陸宜銘。
小漁探出腦袋,唇吻湊近主人。
陸宜銘以為他是跟平常一樣在求摸摸,于是順從地伸出手,指尖聚攏,去撓小狗的下巴。
隻是彎曲的掌心剛路過小漁的嘴邊,就感覺到了一陣溫熱的濕潤。
有什麼東西掉進了他的手裡——
是小漁嘴裡的狗糧。
陸宜銘:……
小狗收回了腦袋,鼻尖拱了拱主人的指尖,随後睜着圓眼,又笑起來。
他舌頭吐在外頭,尾巴跟着哈氣的動作一起規律搖擺。
仿佛在說,你也吃點。
陸宜銘看着他的動作,感覺掌心裡的狗糧黏膩沉重。
髒兮兮,又濕漉漉。
可他的小漁,卻那樣純淨。
他那天好好吃了飯,沒再懲罰般餓着自己。
就算是為了小漁,他也沒道理戕害自己的健康。
他是小漁的仰仗,他餓着,小狗就不會進食,他痛苦,小狗就無法愉悅。
他或許不是父親期待的孩子,但他是小漁唯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