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銘的卧室裡哪還有小漁的單人床,裡頭數來數去,都隻有陸宜銘那張大床。
小漁欲哭無淚,陸先生不會是要把自己給趕走吧!
但他很快就止住了驚慌,因為他看到他的陸先生紅着耳朵皺着眉,用沉靜的聲音同他說:“小漁,今晚你跟我睡一張床,現在,從浴室出去,關上門,去休息。”
小漁:?
等他從滿是水汽的浴室退出來的時候,他腦子裡還是陸宜銘說的那四個字。
“睡一張床”。
他和陸先生……一張床?
……
陸宜銘洗完澡出來後,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小漁。
對方太過顯眼了,盤腿坐在床邊,上半身趴在床上,臉埋進臂彎裡,看着已然熟睡。
小漁身上的睡衣也印滿了小狗頭像,那水彩色調一看就是王姨的手筆。
他幾步過去,來到小漁身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後腦。
柔軟的發絲裹住他的指節,那微微蜷曲的頭發手感跟小狗的毛發一樣好。
真讨人喜歡,難怪王姨會把小狗有關的東西都送給他。
陸宜銘彎下腰,臉湊到小漁耳邊,輕聲說話,像是在哄:“小漁,去床上睡,别感冒了。”
小漁聽到聲音,耳朵有細微的抖動。
随後,他發出極細的蘇醒聲響,呼吸也頓了下。
一雙茫然不聚焦的眼眸闖進陸宜銘的視線,兩人靠得太近,陸宜銘都能看清小漁眼睫上翹的弧度。
小漁發出含糊的聲響:“你洗完啦,陸先生……”
陸宜銘的手指還夾在對方的發絲間,對方醒後,他感覺掌心的溫度高得離譜,有些灼熱。
于是他松開手,輕拍了兩下小漁的後背:“上床去。”
“小狗……”小漁話音依舊模糊,“小狗是不能上床的。”
陸宜銘從沒有過不讓小狗上床的規矩,但陸家有。
陸家父母雖然把小漁帶到了陸宜銘身邊,但他們又很不樂意看見陸宜銘與一條狗相交甚密的場面。
最嚴重的時候,他們連小狗進卧室都不允許。
後來松口,也就隻是不讓小狗上床而已。
陸宜銘小時候還是會偷偷把小漁抱上來一起睡覺,被父母罰了也樂此不疲。
直到他們聲稱再讓小狗上床就會把狗送走以後,陸宜銘才開始不敢與小漁同吃同睡。
如今聽到小漁這樣說,陸宜銘隻覺得辛酸。
“你現在是人了,不要緊。”
小漁頓住,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是哦,他現在是人了。
但他還是歪着腦袋,有些疑惑:“可我之前也是人呀,我之前不還是睡狗窩睡地毯嗎?我跟之前沒有區别呀,陸先生。”
陸宜銘并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沉默着,用那雙深邃的眼眸安撫着。
那樣溫柔而熟悉的注視讓小漁感覺到了什麼。
他以為陸先生最近對自己好,是因為自己救了他,對方徹底把自己當自己人看了。
但陸先生前面的話似乎不是這個意思。
小漁張張嘴,想問問陸先生是不是認出自己了,但大腦刺痛,那些确認的話怎麼都無法說出口。
在世界的規則之下,他們連相認都艱難。
但在眨眼之後,陸宜銘緩緩靠了過來。
用腦袋碰了碰他的腦袋,像他們過去十六年常做的那樣。
輕輕一撞,互換味道。
“小漁。”陸宜銘這樣喚他。
小漁瞬間紅了眼眶。
他的陸先生,知道他回來了。
……
陸宜銘的床很大,兩人一人占一邊,可以做到如同身邊沒睡人。
以前小漁上床的時候,總是睡在陸宜銘腳邊,腦袋對着出口的方向,隻要有危險,随時都可以起來保護主人。
這回小漁爬上來,也還是找了那個老位置。
陸宜銘剛把小漁的灰色小驢放到兩人枕頭中間,轉頭一看,發現對方已經蜷在床角了。
陸宜銘:?
“小漁,”他拍拍旁邊的空位,“過來。”
小漁爬起來,看了會兒陸宜銘身邊的碩大空位,像是在權衡要不要跳崖。
陸宜銘變得極有耐心,不光不催促,還慢悠悠地為自己戴上眼鏡,拿過閑書,隻等小漁自己過來。
果然,書才翻了一頁,他身邊的位置已經被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