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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陸宜銘很晚才回别墅。
小漁早早地洗好了澡,趴在窗戶邊,看着宴會那幢樓燈火輝煌,心裡默默地念。
快熄燈,快熄燈……
快把陸先生還給自己。
窗邊做了軟包、墊着毯子,小漁縮趴在窗台邊,視線裡的光越來越暗,那屬于宴會的燈光卻經久不滅。
或許是睡眠時間到了,或許是今天實在太累,小漁并沒有等到陸宜銘回來,剛開始讀秒就睡着了。
陸宜銘固執地沒有去客房休息——尤其是當他聽莊錦說小漁一直窩在自己卧室裡沒出來後。
忍耐了一天,他需要跟小漁待在一起。
哪怕他知道這個時間點進去,可能會影響到小漁睡覺。
但他還是借着酒勁闖進了自己卧室的門。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縮在窗邊的小漁。
對方背對着他,雖然裹着睡衣但也能看出背脊細瘦漂亮,露出的脖頸上還纏着黑色項圈,洗過吹幹的頭發淌下來,發絲軟軟的,一看就很好摸。
陸宜銘覺得喉嚨很癢,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快步走到小漁身邊,還沒想好要說什麼,手就已經撫上了小漁的後腦。
那毛茸茸的腦袋在自己掌心滾了一圈,睡着的小漁被吵醒,先是看到窗戶外熄燈的宴會小樓,然後才聞到屬于陸宜銘的味道。
隻不過今天,那味道并不純粹,沾着酒味,也沾着陌生的香水味。
是屬于宋歸翊的味道嗎。
陸先生也像包容自己一樣,包容着那人在身上留下氣味了嗎?
小漁側身翻轉過來,一雙眼眸朦朦胧胧,他看見陸宜銘背着光,隻留了一個模糊的剪影給自己,好不真實。
“陸先生,你回來了……”
話剛說出口,他才發現自己聲音是啞的,也是,他今晚都沒怎麼說話,嗓子都快生鏽了。
陸宜銘垂眸看着睡眼迷蒙的小漁,對方的唇色很淡,應該是睡了一覺的緣故,淡得叫人心疼。
酒精推搡着他,逼迫着他,讓他想給那點蒼白染上點什麼。
他彎了腰,湊近小漁,隻是才靠近了半寸,他就看見小漁往後縮了下——對方在躲着自己。
陸宜銘皺起眉,他很少被小漁這樣忤逆,尤其是在自己想要親近對方的時候。
他假裝自己沒注意到小漁的躲閃,照着剛剛的速度俯下身去,隻差一點點、隻要一點點,他就可以碰到小漁了……
但這一次,小漁後縮的幅度更大,甚至挪開了腦袋,整個人都靠向玻璃窗。
陸宜銘終于确認,小漁确實在拒絕自己的觸碰。
在他陰沉下來的視線裡,小漁偏過臉,熨帖着台面,視線朝下,根本不與自己對視。
“陸先生,你快去洗澡吧,熱水我已經放好了……”
陸宜銘直起身,手卻往下,捏住小漁的下巴,手腕用力,帶着那張略顯蒼白的臉朝向自己。
“小漁,為什麼躲我?”
小漁無法再掙紮,動作再大些,那他就是真的忤逆陸先生了。
他不該這樣的。
小漁單手撐着窗台,讓自己坐起來,陸宜銘的手在這個過程中松開了他,這方便了小漁膝行往前。
他終于跪坐在陸宜銘面前,半仰起頭,兩手捧着自己主人的臉,随後慢慢地把自己的臉靠過去。
——他在做出補償。
陸宜銘在意識到他想做什麼之前先黑了臉,不等小漁碰到自己,冰涼的質問就先抵達了小漁耳朵裡。
“告訴我,小漁,為什麼躲我?”
小漁的手頹然垂落,臀也坐回腿間,他擡着頭,眼眶裡變得溫熱濕潤,好像有什麼要往外流。
陸先生看着很不開心……
可是——小漁想說——可是自己也不開心,自己不開心的時候就不想作答,難道不行嗎?
他看着陸宜銘冷冰冰的目光,知道對方沒有給自己留餘地。
小漁最終還是松開緊抿的嘴唇,聲帶振動,發出低低的毫無底氣的聲音。
“陸先生身上有别人的味道……”小漁挪開視線,還是沒敢正視對方,“我不喜歡。”
陸宜銘似乎在發愣,因為他很久都沒有再做動作。
等他再動時,他已經低下頭,嘴唇靠近了小漁耳垂,聲音沉如沙石,碾得人心尖疼:“你不喜歡,那該怎麼做呢?”
小漁覺得眼眶更熱了。
他能怎麼做呢?他隻是一條小狗,根本沒有不喜歡的權利。
屬于陸宜銘的熱氣噴灑在自己耳邊,卻烘得小漁垂下眼眸,落下眼淚,與此同時,他發出的聲音細如蚊蚋。
“我會接受的,陸先生。”
“隻要是你的選擇,我都會接受的,請你……不要生我的氣。”
“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