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殷璟連衍宮都沒回,住在仁醫堂,輾轉不安地等到了傍晚,便坐馬車去了城中心的醉仙樓。
醉仙樓最出名的就是美酒和美人,醉仙釀名動天下,美人似水溫柔。每日客人絡繹不絕,更有千裡之外慕名而來的外邦人,隻為來欣賞一曲,淺酌一杯醉仙釀。
到了傍晚,更是人潮擁擠,殷璟順着人流上二樓,推開雅茗軒精緻典雅的門,一人背對他站在窗邊,孤獨寂寥。
徐如是。
殷璟毫不意外,昨天看到信上的字,乍一看清麗秀氣,實則筆鋒淩厲,他每日在兵部看了無數遍,是徐如是的字。
他也沒猜錯,徐如是的确在審批文書裡動了手腳。至于為何徐如是會發現自己同喬天川的關系,恐怕是那天去仁醫堂引了他懷疑。
“見過四殿下。”聽到動靜,徐如是回頭,面上平淡得似乎隻是來邀殷璟一聚。
他貪污受賄,蓄意謀反,還抓了喬天川來威脅,殷璟不想跟他客氣,語氣冷硬:“不必,我受不起這禮,喬天川在哪裡?”
“殿下又是那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模樣,别急,坐下喝杯醉仙釀,這一杯可是千金難求。”
徐如是這話裡壓根沒有要告訴他喬天川下落的意思,殷璟本就凝重的神色更沉了幾分,隻得先坐下,又拿起酒杯。
“你到底想做什麼?”殷璟已經摸到袖子裡的匕首。
“多謝殿下賞臉,臣沒有惡意,殿下别緊張,那日殿下咳疾,放着太醫不找,卻非要出宮去看民間的郎中,是為了往外送消息吧。”見殷璟乖乖坐下,徐如是一撩衣擺,坐在對面,自顧自飲了杯酒。
“你知道?”殷璟自覺那天裝的隐蔽,竟還是被徐如是看出來。
徐如是笑笑:”臣當然知道,因為就是臣給殿下透的風,否則殿下怎麼能知曉軍器是假的。”徐如是說着,又遞上一封信。
上頭端端正正的楷體寫着“四殿下親啟”。
裡面的内容不多,殷璟從開頭看到落款,神色慢慢緩和,他明白徐如是叫他來幹什麼了。
這信是曾經教導殷甯的太傅曾朔親筆所寫,字字句句如同泣血,忠臣感歎世事無常,污蔑清白之人,放任奸臣當道,信的最後,則是向殷璟表了忠心。
徐如是聲音有些低沉,解釋:“當初先太子的貪污案震驚朝野,沒有人敢相信明明穩坐皇位的太子會做這樣的事,老師也不信,太子是他親自教出來的,絕不會是不忠不孝之人,但證據确鑿,辯無可辯,老師心如死灰,就此向陛下辭官。”
聽到殷甯與曾朔的消息,殷璟心裡咯噔一下。
“先太子曾對老師說,若他出事,可信殿下。我與老師同鄉,他教過我幾年,師恩難忘,我在三皇子手下隐忍不發,他不信任我,這回他們企圖用将士的命來獲利,實在令人發指,但我沒能力阻止。”
“盡管有先太子的話保證,老師與我也不敢貿然投靠殿下。于是就想試探,我故意讓殿下發現兵器是假的,若殿下袖手旁觀,老師可就真的要徹底歸隐了,但殿下沒有,老師與臣定當效犬馬之勞。”徐如是站起身,又拱手行了禮,堅定地說道。
話說到這一步,殷璟心裡很明白了,他也理解,合作的前提首先是達成互相信任。
“大人可否告知我,曾先生如今的住處,我想親自去拜訪,皇兄的案子我一定要查個清楚,絕不讓他蒙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