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七緣來到了醉芳酩。
與之前不同,這次是他們一行四人一起進去。
皇城此處不比其他地方,單是見一面,也得提前遞了拜帖,約定了時辰。
這還是段七緣的身份擺在這,換做旁人,估計千金也難以與段雪城見上一面。
亦绯天抱着手臂,隻想着這人能有多令人驚豔,這邊已有兩名小厮先一步共同推開朱門,接着出來了三對手提燈籠,戴着面紗的少女,站到門口路兩邊引路。
亦绯天一怔。
這個架勢……隻是迎一個晚輩而已,段城雪會親自來迎接嗎?
這是“不幹淨”的人會做的事情?
怔然間,隻見一名少女手執紅傘,将将罩在一襲白衣的頂上。
風款款拂開傘上的簾幕。
白衣走得很慢,蒼白得好像僅剩骨節的手半握着放在唇前,走幾步就得停下來咳幾下,方繼續前行。
亦绯天看着他慢慢朝門口走過來,紅傘少女就那樣不緊不慢地跟着,一時有些失語。
段七緣說得沒錯,那确實是一個極絕極豔的美人。
清清淡淡,疏疏涼涼,好似一捧将化不化的松雪。
等他不知走過了多少年歲,終于走到亦绯天的身前,亦绯天的腦海裡隻剩下了四個字——
清豔孤絕。
天上正微微下着小雨。雨像霧一樣,很小,很細微,卻很容易不知不覺中浸透衣裳。
也不知哪來一股腐朽的氣息。
他伸出手來,段七緣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輕輕喚道:“小叔叔。”
段城雪偏過頭去,咳嗽兩聲,方轉過頭來:“小緣。”
段七緣紅着眼睛應了。
段城雪淡淡地笑着說道:“很久不見了,你長這麼大了……”
他視線落在她戴的頭花和珍珠項鍊上,頓了頓,“真好看……我們家的小緣已經長成個小美人模樣啦……”
他說話很輕很慢,所有聽着的人都不由放緩了呼吸,生怕錯過什麼。
亦绯天譴責地看了青斂一眼:這樣的美人,你說他不幹淨?
青斂:……
他默然轉過頭,仔細看了看段城雪的身影面容,也皺起了眉頭。
這分明是一副薄命之相。
這一眼,段城雪似乎也看到了他。
段城雪的目光并沒有在青斂身上停留,而是平和地掃過了每一個人。而後稍稍點點頭:“諸位既然護送段小姐平安到了府上,便是醉芳酩的貴客,仔細招待着,莫要怠慢。”
四周人齊聲道:“是。”
而後,他目光平淡地落到了一身紅衣的亦绯天身上:“府上備下了晚宴,若不嫌棄,可否一同參加?”
亦绯天微笑颔首:“自然。”
段城雪微咳幾聲:“外頭風大,都進屋罷。”
到底是大戶涵養,方才在雨裡站着,段城雪應該是最不舒服的一個,但醉芳酩沒有一個仆從會跳出來阻攔他說話,沒有一個會出聲勸這位看似風吹吹就壞的家主趕緊進屋。
沒有人失态,在主人放話之前,全部安安靜靜地等着。
亦绯天眸色微斂。
就連鎖雲閣也未曾有這樣的管制效果,這是不是側面說明了,這位家主并不是好惹的茬,而是相當心狠手辣,以至于沒有一個仆從敢犯哪怕一丁點的錯誤?
可如果段城雪是這樣的人物,那為他撐傘的少女,為什麼會帶有那樣的眼神注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