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化為濃重的黑霧,吐出兩個人來,煙塵滾滾地消失了。
亦绯天和餘郄一紅一藍,撇頭看去,隻見兩人都有些神情恍惚,後面那個還念叨着:“不得了,不得了。”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白瑕完全靠本能撐着身體,被青斂拉了一把才完全從幻境裡出來。
亦绯天一手一個拍了兩人肩膀,“這是遇到了什麼?”
青斂言簡意赅:“我們嘗試改變過去,結果他們還是發生了誤會,老李的眼睛是陳二下毒弄瞎的,陳二的腿是落川打斷的,落川的嗓子是陳二弄啞的。”
亦绯天:“如此,便是這三人注定為仇敵了。”
白瑕臉色蒼白,在幻境裡經曆三場回溯對他精神力消耗極大,終于回過神來,看見餘郄,不禁問了句:“什麼人?”
餘郄歎了口氣,轉向亦绯天:“所以我說,我早早走了為好,跟你兩個徒弟認識我有什麼好處呢?”
亦绯天微笑。
笑容裡透出絲絲寒意。
餘郄迫于他的淫威,飛快地說道:“我姓餘是個鬼修奉閣主之命給你們透點底好了吧!”
青斂打量他片刻,恍然:“原來是你。”
亦绯天問:“你們認識?”
“早年打過照面。”青斂說。
然而神色也是恹恹的,明擺着有點不悅。
亦绯天猜他可能是在幻境裡累了,或者對塵無咎信任對方很不開心。笑着轉移話題道:“餘先生也是一方大能了,今天來給我們護法,天上天下獨一份。”
白瑕道:“我也在想,塵無咎有什麼必要特意托人守着我們,霧鴉回溯之境,已是獨一的法門,況且有什麼問題也有師父在。”
亦绯天欣慰拍手:“哎呀小白敏銳了不少。”
青斂想,這他娘都是什麼事。
他多年習慣在身上物品上做些手腳,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有人去翻。
是師父?不,亦绯天似乎沒這個理由,也沒這個必要。
是餘郄?
自己跟他又不熟,能有什麼給他翻?
或者鎖雲閣現下還能進來别的人?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這号人。
前有閣主刻意隐瞞,後有人趁他們昏迷之際摸他們身上物品,真是沒一點好事。
他實在懶得跟餘郄打機鋒,“說罷,外面現在如何?為什麼要拖着我們?”
餘郄誇張地笑:“哪有什麼?還是老樣子。”
“并不是這樣吧?就算我們出去也不會插手什麼,你就算直說又能怎麼樣。”青斂離餘郄兩丈遠,論實力他打不過人家,也不去犯那個傻,論氣勢這是自家地盤,他打不過難道閣主打不過?辦事不力就該教訓。
他一邊逼問一邊慢慢退回控制台上,臉上明晃晃寫着“我要告狀”。
“能讓閣主插手,無非是天上那幫人下來了,有面對面迎上的風險。”
餘郄收起嘴角的笑容,沉默了,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狐狸。
青斂一看便知自己猜對了,繼續道:“但天上那群人總歸沒閑到特地來找我們的程度,除非,人間的事态已經不可控制。我說得對嗎,餘先生?”
餘郄歎服:“年輕人這麼聰慧,簡直是詐騙。回頭遇到塵閣主我得跟他好好說道說道。”
青斂聽了沒有任何被誇的反應,神情依舊冷漠,按了台上什麼按鈕。
霎時,從星河穹頂上傾下一道幕簾,鎖雲閣外的情況在幕簾上清晰呈現。
亦绯天驟然瞪大眼睛。
這,這不是投影儀嗎?!
什麼科技與狠活!
回想起來,這些東西是他上輩子那個世界那個時間特有的産物,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偶爾出現一二他還能認為是巧合,可那麼多器修之中,隻有鎖雲閣會造這些看起來沒啥用的玩意兒,也隻有鎖雲閣有魄力有資本造這些東西。
塵無咎,你到底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這與直接告訴他,知道他來自何處有什麼區别呢?
知道他本人真實性格,看過迄今為止關于他的所有話本,甚至知道他來自另一個世界……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是真心愛慕,還是别有企圖?
亦绯天心情有些複雜。
雖然表面上他從來不表達出來,但他并不抗拒有人關心自己。知道被塵無咎關注着,他會覺得對方有點變态,但這種變态隻是玩笑罷了,他不僅不反感,還覺得很有趣,麻木多年終于有了一點欣喜雀躍的感覺。
可現在,心裡泛起酸澀的味道,有點苦。
他該知道,作為神明轉世,沒有人對“亦绯天”感興趣,他們隻想知道“離君”。
“師父?”
白瑕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輕聲喚他,眼裡一片擔憂。
“沒事。”
亦绯天把腦子裡的念頭往下摁了摁,默念幾遍清淨訣,神思一片平靜。說不出是真覺得無所謂,還是麻木不仁。
他将視線轉到幕簾上。
幻境裡的流速應當是相當快的,進去前進去後已非一日,不然也達不到拖延他們出去的目的。
鎖雲閣外面比他們來的時候不同,此時吵吵嚷嚷,一圈又一圈人圍着。
沒有術法波動,在場隻是平民百姓。
鎖雲閣造出的這道幕簾相當厲害,不僅高清到細節分毫畢現,聲音也如電影一般,遠近高低一一呈現,如同身臨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