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绯天無話可說。
以凡人之身妄圖比肩神明的,就這麼一個。
偏偏還讓他成功了。
不過他說的判官筆又是什麼?
亦绯天沒有露出疑惑,淡淡瞥他一眼:“你費盡心機,隻想讓我批你不是?恐怕是要白費了。”
新垣陌軒依舊笑吟吟的:“您答應我就不算白費了。”
……
一刻鐘以後,亦绯天看着在木桌旁無知無覺睡着的新垣陌軒,收回了施法的手。
“看起來深不可測,其實隻是個小孩子啊。”
這張熟睡的臉,卻也靜谧美好,單單看臉,絕想不到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
李乘風适時出來,向亦绯天施了一禮:“神明大人。”
“我記得你,你這次要向我出手嗎?”
“不,我永遠也不會出手傷害您。陌軒大人他怎麼了?”
“隻是睡過去了而已。”
“是嗎?我從來沒見過他睡覺,他睡得很安穩。”
“嗯。”
“神明,他做了這麼多錯事,你依舊不為其他人讨個公道嗎?”
“會讨。但他也是我的信徒。”
李乘風深深看了亦绯天一眼,“你要的人在第三座水壩的後面,不過,您如此偏心自己的信徒,若是信徒之間不死不休,您又該如何。”
他最後一句話并不是問句,聽起來隻是一個善意的提醒。李乘風也不要亦绯天回答他,徑直走到新垣陌軒面前把他抱起來,新垣陌軒就特别乖巧地靠在他懷裡,露出來腦袋側邊小小的一隻麻花辮。
亦绯天看着這畫面,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他心裡直犯嘀咕,但他也确實不在意。他有些着急地去李乘風說的地點,等他看到顧千聲的模樣,他一下凝滞住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憤怒到無以複加,恨自己為什麼剛剛沒有弄死新垣陌軒。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他明明知道這個道理,前世作為凡人時他都會冷酷殘忍地報複回去,可他剛剛竟然沒有。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到顧千聲面前,慢慢拉起他的手。
與新垣陌軒的安睡不同,顧千聲幾乎是痛過去的。他全身的骨頭全部被新垣陌軒弄碎了。好在他是半仙,如果他還是凡人之軀,現在屍體都涼透了。
可即使一時半會死不了,這得多疼啊。
亦绯天一搭起他的手,顧千聲就醒了。他連睜開眼睛都很吃力,渙散的瞳孔在看到亦绯天那一刹那卻飛速聚焦,重新有了光亮。
他看着對方緩緩撫上自己臉龐的手,不由試探叫了一聲:“大人?”
很輕的一句。
亦绯天心疼地要命,他面部表情控制力絕佳,但還是被顧千聲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咬牙切齒。那感覺就好像他甯願代自己受千萬倍更重的傷一樣,顧千聲被自己詭異的想法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面前的紅衣美人語氣嚴肅道。
“你全身的骨頭都碎了,隻能躺着。新垣陌軒雖然沒有刻意毀去你的筋脈,但因為骨頭碎了,所以筋脈也……全部堵塞了,現在你應該是完全用不了任何術法的狀态。”
顧千聲無可反駁:“……是。”
事實是他隻剩下喘氣的功夫了。微微一吸氣,整個肺腑都在疼。
顧千聲狠狠蹙起眉,亦绯天見狀,忙道:“你别說話了。說話也會使碎骨摩擦氣流沖撞,疼得更厲害。”
顧千聲不做聲了。
亦绯天歎了口氣:“你若是不想死在我前頭,就得忍着點疼,這次真得脫胎換骨了。”
顧千聲不得不問:“……嗯?”
怎麼個脫胎換骨法?
亦绯天沉聲道:“重塑筋骨,讓你成為真正的神仙。”
成為真正的神仙,聽起來像好事,亦绯天臉上卻一點笑容都沒有。
顧千聲又疑惑地發出詢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