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騙你的!不許哭!我新換的衣裳!!!”
“阿年,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何談喜歡?”落祈年推開他,嫌棄的拂了拂被打濕的衣衫,“快去洗漱,在啰嗦就滾去側室睡!”
江離憂是真的很傷心,他胸膛劇烈起伏,淚如洪流。最終憋着一肚子委屈,下了榻。
用早膳時,他一言不發,全然沒了前些日的活潑好動。又是淚水拌飯。
落祈年飯吃的正香,聽見他小聲點抽泣,不住擰起了眉。她放了碗筷,出了房間。
“……”
她這一走,江離憂就更難受了。他怔怔盯着門口,失神地掉着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近,他看到阿年手中端着一碗白飯和一盤糕點朝他走來。碗盤被擺在他面前,少女拿衣袖胡亂擦了把他濕濡的臉頰,又從衣襟裡掏出了個叮鈴作響的玩意兒,皺着眉戴在了江離憂脖間。
江離憂不知她這是何意,隻茫茫然擡頭看她,怯聲問:“阿年,你生我的氣了嗎?”
“就知道哭,飯吃着不鹹嗎?”少女往後退了兩步,坐在了江離憂身邊。
江離憂垂下頭,看到了脖間挂着的一枚金鎖,小鎖精緻漂亮,還綴了幾個小鈴铛,一動便響。
“你不是羨慕我有長命鎖嗎,我命人給你打了一個。本是想等你生辰再送的,誰知你受這麼大委屈,任人怎麼哄都不好。”少女捏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裡,“麻煩死了,也就你喜歡這幼稚玩意兒。”
江離憂愣愣盯着那長命鎖,是刻了他的名字的。他彎眸,甜甜笑了起來,“阿年……”
“哎知道了知道了!會再給你準備生辰禮的!”少女擺擺手,不願再聽江離憂叨叨,捏起一塊糕點就往江離憂嘴裡塞。
“還哭嗎?”
江離憂搖搖頭,安安靜靜嚼着嘴中的糕點。
他眼圈殷紅,眸子濕漉漉的,十分乖巧地盯着落祈年,臉頰一鼓一鼓,倒真是有些可愛。
——
顧府少爺仍在睡夢中。
正值炎夏,少年策馬奔騰。
年十五的小少爺輸了賭局,自馬背上跌下,摔坐在地,正懶懶看着方才譏笑他的幾人的背影。
手臂的傷口不斷滲血,他混不在意,坐了一會兒便打算起身。
“小兄弟,傷可要緊?”
入眼是一隻馬蹄,他視線上移,那是一匹通體雪白的馬兒,看上去十分驕矜。
他隻看了片刻便将視線挪向聲音來源。
如此烈的馬,想必主人也……
與他所想不同,他對上了一雙含着笑意的漂亮眼眸。
是溫柔,在他眼中,亦是風情萬種。男子眉目如畫,周遭的花似都為之臣服,變得黯淡。
是一見鐘情,是見色起意。
男子身邊還站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少年冷眼睨他,當男子朝他伸出纖白勻稱的手時,他看到少年眼中怒氣與敵意更盛,轉頭竟又換了副模樣,滿眼委屈的喚道:“塵哥哥。”
他心覺好玩,于是緊緊握住了那隻欲要收回的手。
“謝謝塵哥哥。”
他看到少年臉色變得鐵青。那位塵哥哥顯然沒有想到,他張口便是如此親密的稱呼,想要将手抽回,奈何他力氣實在大,多次掙紮無果後,隻得放棄。
後來他死皮賴臉地去了塵哥哥房中處理傷口,剛一出門便聽到了抽泣聲。
“塵兒哥哥,你為何将他帶回來啊?”
“阿朝,不可如此,顧公子是客……”
“可我不開心,塵兒哥哥不哄哄我嗎?”
顧臨雪不住冷笑,眼中劃過一絲陰狠。
原來那位落姓哥哥,是吃這一套啊。
他起了心思,多次制造偶遇,隻是自那天後,那柔情似水的落哥哥不再溫柔,見到他時的神情,是寡淡的。身側的少年也不見蹤影。
“塵哥哥。”
男子一聽這稱呼,便厭惡地皺起眉:“公子叫的如此親密,怕是不妥。”
如此淡漠。
多次賣乖無果,他不再僞裝,露出原型,一次又一次逼迫。
“落承塵,你為何不笑?再如初見時那般對我笑一笑。笑啊!!”
落承塵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偶爾還會有厭惡。
不論他用出什麼法子,都見不得那溫柔一笑了。
再不似初見時,于是他心中執念愈來愈深。
他不知一個人究竟因何在一夜之間性情大變。他不在意。管他性情如何呢,他想要的是這個人,是那張臉上再綻開初見時的柔笑。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沒見到。
昨夜那場夢中,他将人翻來覆去折騰地那樣狠,多次誘哄,又幾番逼迫,卻終是沒能看到。
“看着我,笑一笑。”
“……滾。”
“笑一次,像當年那般。”
身下人眉頭皺的厲害,眼中盈着水汽,他看不透其中的情緒。倘若他沒醉,便能清楚看見那濃濃的殺意。
“殺了你……”
到底都隻有這幾句。
“滾”、“殺了你”、“去死”,隻會說這幾句。
好生無趣。
“為何以紗覆面?”
“去死!”
那是帶着報複的一掌掴,顧臨雪很受用,眼眸微眯,更加賣力。
“緣何喚着他人名字?阿年是誰?”
少年扣挖着他胸口的皮肉,“讨厭你……去死!”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他掐住身下人的脖頸,不斷用力,“不許再叫别人的名字。你不知上你的人是誰嗎?”
“是我,顧臨雪。不是什麼阿年。是顧臨雪。”
“喚聲臨雪叫我聽聽。”
身下人啞着嗓子憤怒喊叫,對着他大打出手,卻終被制住。
“扯我頭發做什麼?松開。”
身下少年不知自何出摸出一把短刀,朝他喉間一抹,卻隻斬斷幾縷長發。
顧臨雪輕笑,他挑起眉,奪過那柄短刀,将人翻了個面,在那纖瘦的腰間劃出三道血痕。
“你膽子倒是大。”
好烈的性子。
頸側升起一陣寒意,他自夢中醒來,睡眼惺忪,打着呵欠拔出了頸側的短劍。他坐起身來,瞧見身下血色斑駁的被褥。
“……”
不是夢。
再睜眼,眸中閃着複雜情緒。
興奮,餍足,陰鸷……惱怒。
昨夜那人究竟是誰?
若是落承塵……
性子未免太烈了些。
可他又怎能知道,他口中性子過烈的人,也有聽話乖巧至極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