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緊實的包裹,讓她好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心中漸漸安定了下來。
門外那人久久沒有得到她的回應,也終于放棄離開了。
被子裡空氣不流通,久了便有些悶熱,呼吸也并不順暢,漸漸地連腦袋也昏昏沉沉了起來,正當她将睡未睡之時。
“砰!”
藍翎被吓得一個激靈,瞬間便醒了過來。
神奇的時,危機未至時,她滿心惶恐,可當危機已至時,她的心突然就沉了下來。
緩緩拉開蒙住腦袋的被子,藍翎從被褥中起身向門口看去。
透過輕薄的紗簾,初夏的晚風吹了進來,風中還帶着絲絲酒氣。
紗簾随着風或急或慢地搖擺着,正如此時藍翎的心跳,也随着門口那人的動作,時急時緩地跳動着。
霍起一腳踹開了房門,帶着滿身的酒氣,他确實沒想到,自己派人尋她,她居然膽敢回絕,既然她對自己的心思早已心知肚明,他又何必遮遮掩掩。
看着她驚恐地從層層被褥起身,頭發随着她的動作披散在臉頰,襯得臉小小的,微微瞪大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緊盯着自己。
屋裡隻亮着一盞油燈,微弱昏黃地燈光照亮了他眼裡的情/欲,也照亮了她眼底的恐懼。
被她這樣直勾勾地盯着,霍起覺得自己本就酒熱的身子,愈發滾燙起來,呼吸間都散發着灼灼熱氣。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焦灼着,他擡腿踏進屋裡,那人便被吓得一抖,他一步步動作着,跨過門檻進屋,反手緩緩關上門。
他輕手輕腳的,動作溫柔緩慢,好像是怕驚動了獵物一般,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眼神卻緊盯着她的動作,不放過分毫。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為原本昏黃溫暖的屋内增添了一抹冷意。
他一寸寸進攻時,藍翎也寸寸防守着,慢慢從床榻上下來,赤着腳站在地上,她隻穿着素色寝衣,初夏的夜晚連風也是暖的,她卻被風吹得瑟瑟發抖,好似下一瞬就要倒下。
兩人都沒有說話,也沒再動作,就這般僵持着,中間隔着不過三五步的距離,遠遠對峙着。
一個目光沉沉深不見底,一個眼底像是裝滿繁星,閃爍破碎。
一個健碩高大,立于門前,一個蒼白柔弱,緊貼着床榻。
一個呼吸灼熱,坐勢待發,一個渾身冰涼,兩股戰戰。
屋裡的燈盞突然熄滅,許是透過窗縫的晚風造的業障,或是它油盡燈枯。
兩人眼前具是一黑,有人趁黑突襲,有人被黑暗吓得呆滞在原地。戰況焦灼時,任何一點猶豫,便會錯失先機。
霍起緊緊抱着懷裡涼軟的身軀,放縱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檀香氣息,心滿意足地歎了一口氣。先前的種種困擾和糾結仿佛成了一場笑話,此刻的溫香軟玉在懷,讓之前的種種堅持都變得不堪一擊。
懷中的人放應過來便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可霍起的雙臂猶如鐵鉗一般緊緊捆住了她,任由懷中的人如何反抗,哭喊,求饒,心意已決的那一刻,便已豎起層層銅牆鐵壁,任何溫柔刀,都再無法讓他有任何的心軟動搖。
藍翎掙紮着,尖叫着,想要哭泣大喊,卻被人堵住嘴,所有的聲音都被那人吞下,他吞下她的呼聲喊聲還嫌不足,甚至不允許她的動作随自己的意志行事,強制地掌控她的所有動作,不許她有任何的動彈。
被那人吻上唇,呼吸被剝奪,她的腦袋漸漸昏沉了起來,連掙紮的動作也漸漸變弱,最後隻剩螳臂擋車般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可連這點最後的體現和自尊也被人剝奪。
她卻再也無力掙紮,隻能微微眯着眼看着頭頂的床帳,上面繡着魚戲蓮葉間的圖樣,此時那魚好似活了過來,在池水裡來回遊蕩着,好不快活。
她隻覺的有些恍惚,從前這圖倒也沒有這麼逼真。
突然,有寒意襲來,她覺得有些冷,想抱着胳膊擋擋寒意,卻發現自己甚至無法掌握自己的手,好在很快,那人發現她被寒意侵襲,輕輕抱住了她,将自己的溫度傳遞到她身上。
可她向來知道,世間沒人會莫名對你好的,那人給予了她些許的溫柔和溫暖,便要她加倍償還,可這償還的代價,未免過于沉重了,她被壓得喘不過氣來,身體也好像受了傷,鈍鈍地痛着,持續不斷地,在你的忍受範圍内,所以難免安慰自己,再忍忍,很快就過去了。
到了此處,魚兒早已失去所有抵抗之力,隻能無力地細細喘息着,安靜地躺在砧闆,脖頸被輕輕攏着,釘在案闆上,魚身卻被開膛破肚,被寸寸展開,迎接着不速之客。
當利刃割開魚肉的那一瞬間,魚兒因為劇痛激烈掙紮了起來,不停地撲騰着,漁夫無奈卻又欣喜萬分,隻能用力将魚兒抵在案闆上,魚兒似仙鶴般引頸待戮,漁夫的雙拳因為用力而肌肉青筋凸起,細細感受着掌下魚身的黏滑。
魚兒漸漸沒了力氣掙紮,小嘴一張一張地,微弱地喘息着,漁夫大快朵頤,大口撕咬着,一點點地将魚兒吃幹抹淨,窗外,初夏的婵兒吱吱呀呀地叫喚着,蟬鳴聲漸漸響起,由緩倒急,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戛然而止。
當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天邊魚肚微白之際,蟬鳴聲由漸漸響起,間或傳來女子被吵醒的悶哼聲,男子的低沉安撫聲,直到日頭已經升起,小院才漸漸回歸安甯。
***
霍起從美夢中緩緩醒來,他并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夢,隻記得夢裡溫暖美好的舒服,他已經很久沒睡一個好覺,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日頭高高挂起,照亮了室内。
他看着滿眼亮堂,聽着耳邊叽叽喳喳的鳥鳴,才緩緩想起來自己身處何處,擡手正想将身旁的人攬過來時,卻突然撲了個空。
他的身體有一瞬間僵硬,下一刻便從床上跳了下來,環視一圈屋裡,空無一人。
那一瞬,他的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