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紅大口喝完，才喘着氣，在她耳旁悄聲道：“徐媽媽，被管事的抓了！”

見藍翎驚訝地挑眉，她才繼續道：“她偷摸做了本假賬，每月都從府裡多領走好些銀子，如今東窗事發，證據确鑿，隻怕是要完了。”

“做了假賬？”她呢喃着，覺得自己嗓子也有些瘙癢，便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水，兩人坐在桌前，說着悄悄話。

“是怎麼被發現的？”

“難道是有人發現了賬目不對？或者是正賬目被人發現了？”

芮紅擺着手，眉目間滿是幸災樂禍：“據說，她也是個聰明的，怕别人發現賬目不對，把賬做的漂亮極了，甚至還把真賬都燒了，以為幹幹淨淨的，别人就發現不了了......”

藍翎恍然大悟，水至清則無魚，偌大個宅院，難免有幾筆糊塗賬，可若賬目分毫不差，做的太幹淨了，反倒有鬼。

她頓時靈光一閃，想起她昨日翻看霍起和朝中官員的往來的函件，裡面居然沒有一封書信，來自西南王府及其部下。

同朝為官多年，即便父親自認剛正不阿，為官清白不結黨營私，不屑和他這等奸臣逆黨有所往來，可表面的功夫還是要做的，還有父親手下的文官武将，居然無一人同他有所往來。

她喝水的手突然一抖，茶杯從手中滑落，應聲而碎。

芮紅的話音戛然而止，又見她面色慘白，額間冒出點點虛汗，不禁有些擔憂：“姐姐，你怎麼了？”

她還想搖頭說自己無事，芮紅已将手覆在她的額頭。

滾燙如火燒，她大吃一驚：“姐姐！你發熱了！我去請大夫。”

說完便一溜煙地跑走了。

隻留她一人在屋裡發着冷汗，喘着氣，呼吸間皆是滾燙的氣息，她扶着牆，緩緩回到床榻旁，将自己安置在床上後，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混沌中，她一直聽着有人在喚自己，語氣焦急。

“姐姐，姐姐？”

“陳娉娉，醒醒。”

她好累，好想睡下，好想讓他們别喊了，她真的身心俱疲，好想休息。

好想回到淩雲峰，在積雪的日子裡，宅在屋裡的，火炕燒的屋裡暖暖的，她在屋裡和母親圍爐煮茶，看會書，下會棋，母親在一旁念着經，或是給她縫補被樹枝勾壞的衣裳，累了，便隔着琉璃格子窗欣賞窗外的鵝毛大雪。

她看着白雪紛飛，心中一邊期盼着，他的回信早些到來，最大的煩擾，也不過是擔心大雪堵路，讓回信和來信晚了時辰。

她喃喃着：“信，我的信呢？”

“我的信到了嗎？”

霍起正同大夫問詢症狀，聽見聲音，問道：“她說什麼？”

芮紅撓了撓頭：“聲音太小了，我沒聽清，說是什麼東西到了嗎？許是口渴了，我去給姑娘倒水。”

霍起聞言也沒放在心上，見芮紅給她喂水，水卻沿着她的嘴角流出，順着脖頸沒入衣領，不禁皺眉。

“給我吧。”

芮紅不敢不從，連忙倒了杯水又遞給他。

霍起捏着她的兩頰，輕松讓她開了口，将水倒進去，再擡起她的下巴，手順過她的脖頸，水便喝了下去，滴水未漏。

他給藍翎換了條帕子，擦了擦汗，又問一旁看待的芮紅：“大夫說她是憂思過重邪風入體，吹了冷風所緻，你是一天到晚在她身旁貼身伺候的，把人照顧成這樣，如何解釋？”

他雖然礙着藍翎休息刻意壓低音量，可眼神裡的怒意，還有語氣裡的寒涼都讓人不禁顫栗。

芮紅連忙跪倒認錯，腦裡拼命回想着這些天的點點滴滴，求饒道：“大人饒命呀，昨夜，姑娘剛沐浴完，發尾還濕着，懷武院那邊便派人來請，奴婢有說過讓他們且等着，可他們催的急，姑娘看那小厮可憐，便頭發沒吹幹便出了門。”

“至于憂思過重......”她擡頭偷偷看了霍起一眼，猶豫了會，沒敢繼續說下去。

他語氣沉沉：“你隻管說，你若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便自行去領罰罷！”

“大家都說，大人即将娶妻，未來的主母會是左相家的小姐，容貌、家世、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隻怕待主母入府，大人眼裡便容不下姑娘了，想必姑娘是為此，才會憂思過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