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無心,聽着有意。
藍翎本意是想讓他離開,落在霍起耳中卻變了味,好似拈酸吃醋之語。
他不由得一笑,眉目舒展,将她攏入懷中,輕聲哄道:“今晚沒來同你用膳,生氣了?”
不待她回到,他一邊輕拍着她的背脊,一邊自說自話:“芙兒離家不遠,尚且要思念家中親人,時不時回去住兩日,你離家遠,今晚我又沒過來,院裡怕是冷清的很,怪不得這麼早便睡下了。”
“莫怕。”
”以後,萬事皆有我。”
她呆呆地困在他的懷裡,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唯有眼角的淚珠緩緩流下。
待子時一過,屋外漸漸安靜了下來,有婢女悄聲入屋吹滅燭火,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中,藍翎方才勉強睡去。
元宵過後,朝廷複印,而後春日将至,便是白府衆人流放的日子。
霍起昨夜宿在芙蓉院,因着要上朝,天還未亮便起了身。
上官芙小腹微微隆起,也起身伺候他穿朝服。
霍起拉住她的手,語氣溫和:“你身子不便,何必這麼早起,這些事情讓下人做便好了,你好好休息才是。”
“是我想伺候夫君更衣,目送夫君去上朝,我心中歡喜。”上官芙看着他寬厚的大掌,滿臉嬌羞。
他撫了撫她剛睡醒有些泛紅的臉頰,眸色晦暗:“昨晚我和你說的,你還記得嗎?”
上官芙臉色微微轉白,她咬了咬唇,勉強笑道:“大人放心,我定好好籌備納妾的事,不會讓娉娉受委屈的。”
“你不必事事親力親為,讓底下的人去辦就好,盯着些,莫讓他們怠慢了便是。”
她乖巧地點頭應下,朝服已穿好,她撫着小腹,瞧着他大步而去的背影,面露哀思。
霍起一出主屋,賈孝便連忙迎了上來,他看他一眼,捏着拇指處的扳指,眸光幽幽:“是今日?”
賈孝反應極快,連忙回道:“是的,大人,今日便是白府罪人流放之日。”
他沉聲道:“讓人盯緊了她,一舉一動,皆要彙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都要知道。”
“大人放心,蒙良今日會一同前往。”
他難得松手放她一點自由,但願她不要再叫他失望,連這點自由也收回。
***
春日方至,草長莺飛,京城郊外的長亭裡,藍翎立于古道上翹首以盼。
遠遠的便見衙役們押送着幾十名灰撲撲的流放犯,緩緩朝着山坡而來,蒙良見狀連忙上前同領頭的衙役攀談。
露出了手中的令牌,衙役的神态便立即恭敬起來,将兩人從隊裡拉出,任由蒙良将人領到長亭上。
蒙良将人帶到藍翎面前,便恭敬地帶着奴婢侍衛退到十步開外,遠遠地盯着她這廂。
手铐,腳铐,粗布麻衣,發絲散亂。從前的青姨,尊貴雍容,她從未見過這般粗陋打扮的青姨,不由得紅了眼眶。
林如青伸出因深陷囹圄而變得粗糙幹燥的手,輕輕為她拭去眼淚,語氣也不由得哽咽:“好孩子,别哭,哭壞了眼睛,豈不讓你母親心疼。”
想到淩雲峰的母親,不知她是否已知父親身死的消息,不由得淚意更甚。
白禹擰着眉看着站在遠處恭敬等待的衆人,尤其領頭那人,蒙良,他見過,是霍起的左膀右臂!
他頓時心生大怒,問她道:“霍起,可有對你做什麼?”
藍翎連忙擦去臉上淚水,安撫他道:“你别擔心,我自己能應付的。”
“你可知......便是他陷害的父親!”白禹咬牙切齒,猶豫再三,還是決意讓她知曉一切。
見她眼裡滿是驚恐,他滿是心疼愧疚嗎,他的小妹,明明是王爺之女,郡主之尊,卻從小沒享受過王府的錦衣玉食,如今還要受他們連累。
他上前一步,握着她的肩膀,認真道:“你不能留在他身邊,霍起此人,陰險狡詐,城府頗深,又是心狠手辣之人,連父親也為他所害,你别妄想同他博弈,早早逃離才是上策,知道嗎?”
遠處的蒙良看見白禹上手觸碰,不由得握緊腰間利劍,正猶豫是否上前阻攔時,又見他已松開手。
藍翎呆滞地點點頭,又搖頭,眼裡滿是惶恐:“那父親怎麼辦?難道就要這樣含冤而死嗎?”
白禹垂下手,神情哀戚:“父親離世前同我說,讓我們不要為他平反,他心中有愧,是坦然赴死的,我雖不解,但也明白,如今的局勢,我們全然無法同霍起抗衡,能做的,隻有好好保全自己,讓父親安心。”
“不要平反......”藍翎喃喃自語,心中滿是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