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她繡工不佳的緣故,這鴛鴦繡上眼睛後,反倒變得死氣沉沉一般,失去了靈動的美感。
納妾這日,院外一早便放起了炮竹聲,還有下人來往忙碌的喧鬧身,府内四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倒不像是納妾,幾乎可以相比一般人家的娶妻了。
藍翎天光未亮便被叫醒梳妝,她昨夜幾乎一夜未睡,現在眼下盡是烏青,梳妝的小丫鬟見她面無喜色,勉強說了幾句吉祥話,見她神色淡淡,毫無反應,便也不敢再說下去。
一時間屋内靜悄悄的,絲毫沒有辦喜事的喜氣洋洋。
反觀前院大廳處,倒是熱鬧非凡,桌子席面從裡院花廳一路擺到前廳外院,往來賓客絡繹不絕。
雖霍起惡名遠揚,自诩清流的文官大多不願與他結交,但收到請帖亦擔心若有得罪,必會招緻他的報複,一時間居然也賓客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上官芙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面上笑容可掬,端是一副大方厚度的主母模樣,來吃席的各家夫人不由得一邊同情一邊竊竊私語。
相府嫡女又如何,成婚未到一年,一有身孕,丈夫便大張旗鼓地納妾,絲毫不顧左相家的臉面,就連她淡然處之的态度,也被認為是人前不得不強撐着臉面罷了。
梳好妝,在小丫鬟的攙扶下,從角門處進了正廳,眼見要走到賓客處,見仍未有小丫鬟給她蓋蓋頭,她雖不太懂世俗禮儀習慣,但也大概知道新娘子大多是要拜堂前蓋蓋頭的,不免有些奇怪,便問道:“前頭就要見到賓客了,還不蓋蓋頭嗎?”
身旁攙扶着她的小丫鬟互相對視了一眼,面色發難,悄聲回答:“姑娘,隻有正妻大婚時才能蓋蓋頭的。”
藍翎心下奇怪,既然如此,那為何還讓她繡那蓋頭,正要再問,小丫鬟就已推着她進入廳堂。
她甫一進入,滿堂賓客的目光瞬間聚集于她身上,藍翎未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一時間有些驚慌地立于原地不知所措。
廳上安靜了一瞬,霍起正招待着賓客,察覺到廳上的異樣,回頭一瞧,便見她有些手足無措地立于廳上,擡眼看向他。
短暫的安靜後,賓客漸漸喧鬧起來,開始調侃他當真是好福氣,正妻尊貴貌美還大度,連納的小妾也非人間可得殊色。
他大步向她走去,不同于她的櫻粉色,霍起倒是一身正紅喜慶的衣裳,她從未見過他穿這般的豔麗顔色,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眉目含春,笑意盈盈,沒有了往日的狠厲,同尋常人家的大喜的新郎也并無兩樣。
他寬厚的手掌輕輕握住她安放于身前的手,領着她走到衆人面前,向所有人昭告。
自此以後,她便是他的女人了。
她,是他的妾。
而他,會是她所有的倚仗。
納妾之禮較為簡單,隻需拜過父母長輩,給主母敬茶,便算完事。
藍翎從前也曾想說,究竟是何番境遇,造就了他這般的心性,見到堂前擺着的兩塊牌位時,心裡不免有了些許了然。
霍起神色恭敬地同她跪拜了父母,而後便留她向主母敬茶。
她來到上官芙跟前,雙腿卻猶如灌了鉛一般難以曲折。
霍起立于她身後,輕輕攬着她的肩膀,落在旁人眼中,是寵是愛,可那掌下的力道,唯有她自己知曉罷了。
膝蓋不受控制地微微彎曲,跪地,立即有小丫鬟遞上茶盞。
肩膀處傳來的力道提醒着她,藍翎端起那茶,恭敬地向面前人遞上。
上官芙并不多言,安靜喝過後,示意身後的丫環婆子送上荷包首飾,連一般的主母訓話也無,便算禮成。
藍翎接過荷包,還不待她收回手,霍起便将她一把拉起,而後讓下人送她回屋。
他面帶笑意地轉身,卻見賀子安瞧着藍翎離去的方向,面上神色有些異樣。
霍起轉頭看向上官芙,卻見她神色自然,他心中不免疑惑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