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奕走後,淩雲度掩上門,回頭說道:“出來吧。”
一個小厮忙不疊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顫抖着說:“淩先生,方才聽您和管家說話,說的,可都是真的?”
淩雲度笑了笑說:“不過是相互試探而已。”
“管家說他的大兒子跟随送親隊伍,也是試探?”
淩雲度低頭看着眼前這個小厮說道:“他的大兒子是否在隊伍之中,你們難道不比我更清楚?”他擡頭看向對面的窗戶,心中不由感歎這永王真會享受,以窗為框,屋外樹一面白牆,牆角種一棵大樹,樹枝高過牆面,在湛藍的天空下抖擻着樹葉,形成一幅天然的畫卷。然而大樹隻占據了這幅畫三分之一的篇幅,在大樹之下,幾棵小樹迎風搖曳着,填補了畫面之上的空白。淩雲度道:“背靠着永王這棵大樹,管家是全心全意為他做事,豈會有半點後顧之憂?他方才跪地求我,未免表演太過。”
淩雲度笑着坐到窗前的書桌上,回頭看向小厮:“你說,你們管家到底是想從我這裡試探出什麼呢?”
然而小厮卻無心回答淩雲度的問題,他滿懷心事,幾乎是連撲帶爬跌到淩雲度面前央求道:“淩先生,管家是永王的心腹,他自然是沒有後顧之憂,但我不一樣,我哥哥随着隊伍前去,隻怕是有去無回,我該怎麼辦,求淩先生告知一二!我和哥哥今生做牛做馬也絕不會忘了先生恩情!”
淩雲度略一沉思道:“這個倒也好辦,你且起來說話。”
小厮惶恐不安地站起來,按照淩雲度示意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前傾着身子要聽淩雲度說話。淩雲度看他這個樣子,禁不住笑了笑說:“你不必這麼緊張,今天且放寬心,随便陪我喝喝茶聊聊天便可。待得明日,管家必定還會前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還會帶來一件好東西,屆時必有大用。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小厮見淩雲度氣定神閑的樣子,心裡略略安定,但總是滿懷心事。淩雲度見他坐立不安,覺得好笑,幹脆打發他先去了,隻等第二天。
第二天的時候,淩雲度之在屋子裡寫字。等得管家田奕前來,他已經寫了數十張白紙。他擡頭看見田奕左手提着幾籃吃食,右手提着一些紅漆盒子,想必都是分外珍貴的禮品,笑着收了筆墨說:“在下恭候多時了,您老人家來便來呗,何必帶着禮物?”
“你知道我會來?”田奕眯着眼睛問道。
淩雲度皺了皺眉說:“足下昨日既未達成目的,今日豈能不來?”
田奕凝視了淩雲度一會兒,卻猜不透他到底是在說什麼,不知道淩雲度所說的為達成目的究竟是指自己的試探未達成目的,還是說未能救出自己的兒子為達成目的。事情既在兩可之間,便也隻能置之不理。他放下禮品之後,緊緊地把門關上,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塊金漆令牌放到淩雲度面前說:“淩先生,這是永王府的令牌,你隻須拿着這塊令牌便可自由出入王府,隻要不被王爺當面撞上,任誰也不敢攔你。老朽在此求你救犬子一命!”
淩雲度問:“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親自去?”
田奕說道:“我這把老骨頭不頂用了,何如先生這般天資聰穎,遇事盡能轉圓。别說這送親隊伍已經走了二十多日,以我之力難以趕上,就算是能夠趕上,永王府這一應事宜需要我來打理,根本抽不開身啊!若是有事未能及時處理,被永王發覺尋找起來,就連這京城都走不出去!”
淩雲度冷笑道:“原來足下是想要我引禍及身,自己可脫得幹淨!”
田奕愣了愣,連忙解釋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又接着說了一大堆的好話才使得淩雲度的态度緩和了些。他連忙把令牌放在桌子上道:“先生可慢慢想些周全之法,需要我配合之處定然不遺餘力。”
淩雲度瞥了眼桌上的令牌,轉身說道:“我不去。”
田奕似乎又要跪下,淩雲度連忙扶起他說:“老人家,您容我想想。”田奕才終于千恩萬謝着去了。
淩雲度在屋子裡等到中午時分,終于見到昨日那個小厮前來。他拿出田奕放在這裡的令牌問道:“你可識得這個令牌?是否能看出真假?”
小厮拿過令牌在陽光下細細觀摩一番說道:“這定然是真。”
“如何辨得?”
“永王府的令牌,大多都是這麼個模子,以木刻成,外鍍黃金。”小厮指着令牌說道:“這令牌外觀上看沒有什麼,但是木頭和金子的總重量是一定的。我們入府的時候都經過訓練,以手來掂量這令牌的重量,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标準。每個人都經過嚴格考核,直到能在幾塊牌子中精準辨認出哪一塊為真哪一塊為假,才夠格入府。這令牌使用的時候,也需要府中幾人同時在場,共同鑒定出令牌為真才能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