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葉扁舟飄然靠案,上來了個一家三口,小孩子尚在襁褓之中,被女子抱得緊緊的,隻略約能看到紅撲撲的臉蛋。引起葉小七注意的是那個男子,一臉的陰霧,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以葉小七的經驗看來,倒像是個犯了事的逃犯。隻剛這麼一起念,葉小七便看到那男子猛地擡起臉掃射過來,她連忙低眉順目地兩手互摳起手指來,又嘿嘿笑着把手指頭塞進嘴巴裡。男子狐疑地盯了葉小七好大一會兒才把臉轉向别處。葉小七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好半晌,隻聽見那人帶着媳婦孩子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下來,孩子突然哼了一聲,男子又沖着女子兇了一句,孩子便“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原本熱鬧的水榭廳堂裡,衆人被孩子的哭聲攪擾嘚格外煩躁不安。然後,葉小七聽見曹秀娘健步走了過去,哼着小曲幫女人一起哄着孩子。
“來,送你一個撥浪鼓,拿着,會不會拿?”曹秀娘溫柔地說道。
原本哭鬧的孩子在兩個女人的哄抱之下漸漸平靜下來。葉小七輕笑一聲,剛準備繼續傻笑着看向水榭外面的來人,突然間瞳孔猛然一縮——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陣極不和諧的聲音——屠戶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
隻聽“嗞——”的一聲,孩子“哇哇”地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裡,就連裝傻的葉小七也禁不住呼地一聲站起來轉過身去,眼見着一道熱氣騰騰的煙霧飄起,孩子的臉頰上被燒得通紅,而那個屠戶氣昂昂地拎着開水壺站在一邊。
“你幹什麼!”曹秀娘氣得大吼。
屠戶嬉笑着說:“我可見不得咱的未來媳婦去摸别的男人的手,你說,我該不該吃醋?”最後一句話是正對着孩子的父親問的,頗有挑釁意味,滿臉的橫肉得意洋洋地顫抖着,表情動作都在引逗着對方發火。
奇怪的是,孩子的父親面容平靜,反而收斂了之前所有的兇煞氣息,點點頭說:“自是應當,這孩子自出生起就盡會給我們添麻煩,攪擾了您的心情,我們立刻就走,就走。”說完話,拉起抱着孩子哭泣的女人就走。
眼看着大家的目光随着這一家三口的身影漸漸轉了過來,葉小七連忙咧開笑臉嘿嘿笑了起來。男人擡頭看了看葉小七,似乎在确認着什麼,最終未作停留,直接上了船帶着女子劃走了。
輕舟撥開了水面,一圈圈的波紋漸漸漾開直到消失不見,隻剩下河水靜靜地流淌着,在陽光下泛着粼粼的水光。清風吹來,撩起葉小七的幾縷發絲。葉小七心中苦笑,原來是被胡亂應付着挽起的發髻松散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