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接上回,可疑的戴圓片墨鏡的白發帥哥,來找伏黑。
我戳戳伏黑,和他悄聲說:“不會是個裝瞎子的算命的吧……”
好好一張臉,做酒保都比這坑蒙拐騙的勾當強啊。
不過日本有算命這個行業嗎?
伏黑也小聲回我:“看着就很可疑,可能是人販子,你回去找你媽,我先和他周旋。”
托我媽的福,現在不僅是我,連伏黑姐弟也相信了人販子的可怕,别的日本家庭睡前故事是輝夜姬,我家睡前故事是從小段子,《人販子棒棒糖巧騙小朋友》,到科普長文,《被人口販賣的孩子們都去了哪裡》。
我媽每回一趟老家,就能給帶我們一堆新故事。
我都懷疑我媽回去不是上墳,是去挨門挨戶采集素材去了。
我急了,伏黑這小身闆都不如我高,讓他周旋,旋着旋着人沒了咋辦,我扒着他肩膀,湊他耳朵邊小聲說:“不行,人販子抓了女孩會賣大山裡當媳婦,抓了你這麼大的不能拿去賣了當兒子的,就要把你腿打斷讓你乞讨去……還是我留下來更好!”
伏黑揪着我的耳朵說:“哪來那麼多事,你趕緊給我回去——”
他肯定急了,把我耳朵揪得都疼。
不遠處的白發可疑男子默默地說:“别商量了,我全都能聽見。”
這家夥五感也太敏銳了吧!
我們兩個也不扒拉對方腦袋悄聲說話了,都用戒備的眼神看着他。
白發男子看起來有些懷疑這個世界。
為了收買我們的心,人販子,哦不,白發男子五條悟在便利店給我們兩個每個人買了一根雪糕。
伏黑和我說:“我跟着看了,從便利店裡買的,沒有加料,放心吃。”
然後我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伏黑盯着五條悟,我在刷刷刷吃雪糕。
我吃到一半和伏黑悄悄說:“再坑一根吧,津美紀在家等着,她還沒有呢。”
伏黑一拍我腦門:“吃你的去。”
五條悟看穩住我們了,看來我們不會跑回去喊媽媽了,就蹲下去對着伏黑說:“我是來和伏黑君說你爸爸的事的啦。”
我恍然大悟,果然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呸,果然是狐朋狗友,這家夥原來是伏黑爹的朋友。
然後我就一邊舔雪糕,一邊聽五條悟和伏黑評價伏黑他爹。
“你父親是名為禅院的咒術家族的人,是我都避之不及的人渣,他從禅院家離家出走後有了你。”
我要是伏黑我一定雙目含淚和他執手相看淚眼,這個評價真的太對了。
伏黑不說話,等五條悟繼續說。
“小惠你啊,是你父親為了對付禅院家藏着的有力籌碼哦。”
我心裡覺得毫不意外。
可能是看伏黑表情太冷淡,沒有成就感,五條悟又補了一句:“很生氣吧?”
我從伏黑背後探出頭,想看看這個成年人到底怎麼回事,居然挑釁一個孩子。
五條悟給我打了個招呼,和伏黑擠眼弄眉:“好可愛的小女朋友,小惠真了不起。”
我驚恐地彈起來,四下張望,伏黑居然沒有把我按下來。
我發現附近沒人松了一口氣,對着那個成年白發男子惡狠狠地說:“你瞎說什麼!還好我媽不再附近,要是我媽相信了以為我早戀,我以後沒有零花錢了你要怎麼賠我啊!”
伏黑終于反應過來了,癟着嘴把我按回來坐下。
五條悟反而興緻高昂,問我:“你零花錢多少啊,我賠給你呀?”
我伸出标志着五倍零花錢的手指。
伏黑一巴掌把我拍回他後面。
“你去公園外面等我。”
我反抗不能,被他塞了那根他的雪糕,然後磨磨蹭蹭地去了門外,遠遠地看着他們。
伏黑和一個大人一樣,闆着臉,對面的五條悟卻和孩子一樣,老想激怒伏黑。
我心說伏黑要是這麼容易就被激怒的話,就憑我作死的頻率,現在的我已經可以不在人間了。
他們說了半天,不知道說到了什麼,伏黑忽然回頭看我。
已經是黃昏了,天邊紅雲朵朵,太陽好像沒煮熟的蛋黃,我手上拿着快化了的雪糕,在門口一邊等他一邊轉圈圈。
我知道的,那個時候我還是長不大,和多動症一樣,永遠坐不住,注意力集中不到一件事上,今天喜歡看奧特曼,明天就喜歡看仙劍奇俠傳,我媽媽每次看我的成績單都要歎氣。
那天我本該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樣,因為這個世界上喜歡的東西太多,而無憂無慮地快樂着,比如說愛吃的雪糕,月亮女神一樣的津美紀,腳下淡淡的影子,它們在我的記憶裡擠成一團,然後越擠越小,直到全部消失掉。
但是我後面回憶這一天,很驚奇地發現,我的回憶裡,伏黑那一眼像長了根一樣,一天比一天清晰。
每回想起來一次,都覺得。
他好像在嫌我傻。
再想一次,覺得他那一眼。
真的在嫌我傻了。
我遠比我想象得要受虐狂,為什麼老是記住這種細節。
伏黑和白毛談完了,回家的路上,伏黑給我說了個七七八八。
他爸把他賣給禅院家了,賣了很大一筆,可能最近禅院家就要找來了。
五條悟給了他兩個選擇,一個是被禅院家這個咒術世界的巨頭家族帶走,另一個是五條悟給他還錢,還給他和他姐申請咒術高專的補貼。
代價是,伏黑以後要成為一個咒術師。
我不由得感歎:“這就是咒術師的世界嗎,全是強買強賣啊!”
伏黑深以為然,然後拿出最後還是坑到的屬于津美紀的雪糕。
他的雪糕已經全化了,最後隻能可惜地扔掉。
“我再給你買一個吧,我們都有,就伏黑一個人沒有吃到,太不公平了!”
伏黑沒有答應,他說:“我不喜歡吃,吃不吃得到無所謂。”
伏黑一直是這樣,像一個成年人一樣。
我覺得很不高興,走了一路到家裡,還是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不高興。
不過最後伏黑告訴我,他答應了第二個條件。
我一想到他要變成像白毛男和蟲他娘那樣的咒術師我就害怕。
津美紀今天要做蛋糕,我和她一起在她家折騰,折騰到晚上九點多,我媽喊我回家睡覺。
我拒絕了。
津美紀雖然人溫溫柔柔的,是女神,但是性格其實是有點冒冒失失的,照我媽的話就是,和我一樣毛手毛腳。
我們兩個在廚房大戰蛋糕,不是烤箱溫度調錯了就是蛋液打發不出來,明明每一步都按步驟來走,從烤箱拉出來的卻一個比一個翻車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