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過去，那天碼頭殺人的事情誰也沒再提起，像風吹過湖面，泛起的漣漪消失得無聲無息。baby5是早就習慣了，羅仿佛已經遺忘，而我當然不會沒眼色的扯這些有的沒的。

轉眼就從秋天來到冬天，本來就白色遍地的弗雷凡斯更是銀裝素裹，一眼望去天地連成白茫茫一片。

這不由得令我想起從前我在少年時期所待着的那座島，一年四季裡冬天和夏天最難熬。冬天太冷缺衣少食容易死，夏天太熱食物容易腐壞，滋生蚊蟲導緻細菌感染更容易死。

和父母弟弟一起流浪的時候，情況還不算壞，哪怕挨餓受凍，總有人陪着一起受苦受累。慢慢的也就不知不覺熬過來。

等隻剩我一個人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孤獨是深入骨髓到無論身處何方都無法忘記的。

在垃圾堆裡默默磨砺刀刃，從與拾荒者們搶奪物資拔出刀子捅死第一個人開始，某些東西就被我扔掉再也找不回來了。

這麼多年，我也早就已經學會殺人的時候怎麼又快速又能讓别人的血盡量不沾到自己的衣服上。

畢竟幹淨的衣服太難得，髒了的衣服也無法清洗幹淨，所以隻能盡量不沾染污漬。

我現在就覺得羅這小子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天賦，特别是他興沖沖地在我面前用幹脆利落的手法從容不迫地解剖一隻青蛙，并轉頭朝我示意要誇獎的時候。

我看着托盤上被肢解得七零八落卻被仔細碼放整齊的青蛙肢體，在慘白的燈光照射下，呈現出皮肉分離，支離破碎又帶點殘酷淩厲的零碎樣子。

它喚起我曾經糊滿馬賽克必須打上24禁标志的虐殺敵人的畫面，我把這些回憶繼續打包塞回腦海深處，伸出手拍拍羅的毛絨帽子并對他說“幹得不錯。”

他抿抿嘴，眼角下彎顯然對我的誇獎并不滿意，鼓着腮幫子眼睛斜瞪我：“太敷衍了，一點都不真誠。”

天地良心，我這人真的很少誇别人，能讓我說出幹得不錯的，除了baby5也就羅，其他手下隻能得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倆因為在我眼裡就是實打實的小孩子，當然得寵着點，但是羅本人似乎沒感覺到這一點。

我因此略帶苦惱和疑惑地半轉身說了一句“嗯？”表示我的歉意。

此前羅特意邀請我到他的工作室（特拉法爾加夫婦特意為兒子學醫準備的簡易實驗室）來，說是有東西想展示給我看。我也挺好奇這毫無浪漫細胞情商可言的臭小子會搞出什麼花頭，所以我答應了他的邀請并欣然前往。

這個工作室位于别墅的閣樓，天花闆離地闆更近，适合小孩子在裡面玩。對一般身高的成年人來說就顯得有些逼仄。身高問題導緻我不得不坐在凳子上，盡量伸直腿上半身斜撐着桌面看他動手操作。

閣樓一整面櫃子裡擺放滿書籍，大部分是醫學書，還有不少的漫畫書和圖畫故事書。我伸手就能夠到書架上一些無署名的筆記本，羅沒有拒絕我想要看他筆記本的小請求，等翻開來後發現基本都是他讀書的反思和歸納，包括自己繪制的解剖圖和筆記重點。

我換了另一本。結果這一本翻開來描繪的都是漫畫書裡的角色，特别是海洋戰士索拉。我記得這系列漫畫在北海特别有名，常年連載，熱度經久不衰。上面有用稚嫩的線條描繪的主角索拉各種帥氣的姿勢和裝備，還有某些經典台詞。

至于我為什麼會這麼了解……當初帶着baby5在北海的各個島嶼輾轉旅居的時候，我習慣性訂閱報紙和雜志周刊，把上面一些好玩的故事和漫畫當睡前故事講給baby5聽。這部漫畫當然也講過，不過baby5對此興趣不大，反而是我抱着可有可無的心态把報紙雜志的内容從頭到尾都浏覽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