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回被子裡,眼睛頂着天花闆以此回避跟他對視,“一點小問題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可以跟我說的,我又不會告訴别人。”他歎氣無奈的樣子讓我隻想翻白眼。
我能跟你說什麼?我要怎麼跟你說?要我抱着你哭着喊着說我發病了不行了誰都可以趕緊來救救我?
得了吧,哪個家夥會這麼輕易就把自己費盡力氣穿起來的外衣又幹脆的脫掉,袒露出自己的真心?
說起來我也起碼是個成年人吧,有點那麼可悲的丢不掉的自尊心,也有膽怯和害怕啊。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原來隻是個卑劣可悲的家夥,那我甯可去死。
而且說白了的确隻是小問題,長期壓力大、焦慮、夜驚引起的睡眠障礙,然後一系列的神經痛,外加強效藥造成的藥物成瘾副作用。當我積累的壓力大到無法排解的時候,就會從隐性神經痛慢慢加劇到渾身劇烈疼痛,隻能靠止痛藥來緩解。
藥劑越是使用,緩痛效果越是差,上瘾性越是強。
既然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治療方式,哪怕隻是治标不治本的一些拖延手段,我也不想跟别人吐苦水,我當然知道症結在哪裡,可我不想去解開。
“最近一直沒睡好,精神有點差。沒想到這次睡了這麼久。”之前都是打完藥以後幾個小時昏迷,醒了就沒事。
“因為你着涼又發燒,持續高燒。退燒藥都塞不進去,還好之後你自己退燒了。”
生怕他又說點什麼我不想回答的問題,我想催他趕緊走,“我現在清醒一點,一個人可以,你不回去休息?”
他搖搖頭,擺明了不想讓我離開他的視線。“我一走,你就會偷偷走掉,一個人不知道跑去哪裡吧。”他背對着我,佝偻着上身的樣子像是被淋了雨又被狠狠踹了一腳的狗,“在我們好不容易相見之後,然後又一次丢下我嗎,哥哥?”
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明明沒說幾句又好像把什麼委屈都說盡了。
我閉目養神一會兒,想來想去還是沒忍住,左腳伸出被子一腳踹在他腰上,他猝不及防挨了一腳,本就坐在床沿邊來不及反應就被我踹到了地闆上。
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半坐着,他探頭探腦又小心翼翼的問:“…多弗?”
我把被子蓋住臉,深深吸氣又呼氣。
我是真的想不通,過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他還是這麼一副蠢樣?海軍就這麼教的?做間諜的手段都沒學好嗎?枉我以為戰國元帥以智謀著稱,好歹能把他幾分本事教教養子啊…
既然别有目的故意來到我身邊,潛伏着要抓到我的犯罪證據,那就别一副假惺惺的說着不想被丢下卻時刻準備背叛逃離我的樣子啊。
這麼多年了,你明明從未來北海找過我,哪怕我的确很少去偉大航路盡量避免和海軍碰面。但我成立海賊團後沒多久,你就制造機會與我偶然相認,又順理成章的加入我的海賊團把持情報部門。
我當然了解你,知道你的目的,你的手段,你的理由,你的選擇,你的刻意,你的僞裝。
我可以視而不見,不代表我願意被你刺傷,即使隻是語言。
何必裝得仿佛你一直以來都深愛着我呢?
頭又開始痛起來,連喉嚨都感覺堵塞着不舒服,我幾次閉上眼睛又睜開,對上他冷漠的棕紅色眼睛,終于選擇把郁氣咽下去。“随便你吧,我累了,沒力氣折騰。”
“你繼續睡吧,我會待在這裡的。”說完,他幹脆直接鑽進被窩裡,睡在床空的那一邊,伸手關掉燈後,跟我道了聲晚安。
暫時不想管他,我又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半夢半醒之間,依稀記得窗外的驟雨下了一整晚,噼裡啪啦打在窗戶上,鬧得人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