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落入他的懷中。
雪龍在半夢半醒之間好像聞到了舊夢裡的荼蘼香,不知是花香還是身邊人衣衫的味道。緊接着身子一輕,被人穩穩抱起。
她意識漸漸昏沉,随着這濃郁的香氣沉入夢境裡,卻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輕輕說話,聲音低沉:“我也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頸,聲音懶懶的:“你說。”
“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
雪龍昏昏沉沉阖上眼皮,忽然微笑起來。
她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意識消散之前回答他,“想知道,就來猜啊。”
......
他們回來時營地依舊靜悄悄的,并無人發現。
二郎将懷裡的少女輕輕放在榻上,動作輕得像是在輕拿輕放一件貴重的瓷器。他替她掖好了被角,卻沒立即離開。
他一掀衣擺在榻邊坐下來,從被褥裡捉住了雪龍微微蜷縮的左手。
掌心有柔軟的溫度傳來,他靜了一會兒,五指悄悄用了力,将她手指掰開,輕而易舉地擠進她指縫裡。
他與她十指相扣,手指間觸碰到了她小指處那個隐秘的蝴蝶狀傷疤。
雪龍陷在被衾裡,漆黑如緞子的長發散落在枕邊,微紅的嘴唇輕張,襯得整個人愈發嬌柔溫順。
好像陷在一場無知無覺的春霧裡。
青年眉目沉靜,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将她的手塞回被子裡。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嘴唇上。
醉酒的少女夢中微微蹙起眉頭,青年笑了一聲,撤開手去。
他掀開簾子,最後深深看了榻上的人一眼,轉身消失在營帳間。
-
偷酒喝的雪龍第二日一早就後悔了。
她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暈目眩,昨夜的記憶在腦海中一團漿糊,什麼都記不清了。直到清晨車隊整點行裝時,她走到小瀑布下,看見了一地的落花。
山茶花被春雨一打,一地的荼蘼。
好似有隐約的記憶慢慢回籠,雪龍望着這株花樹的枝桠,想起了昨夜她曾從枝頭輕盈躍下,落進某個人的懷裡。
“在看什麼?”
身後有熟悉的嗓音傳來,雪龍轉過頭來,看見了腰佩使節令牌的青年。
“二郎......”
她開口喚他,祝二卻眨眨眼睛,豎起手指示意她不用多說。
“該啟程了。”他說。
......
車隊裡沒了趙矜如,一路上再也沒有遭到過水寇的侵擾。接下來幾日,車隊披星戴月,愈發深入山中,行程一切順利。
幾日後的傍晚,車隊來到了官道旁的驿站。
客棧依山傍水而建,是一幢三層高的翹腳小木樓,檐下挂着各色風幡,底層以木梁架空,木樓旁流淌過蜿蜒的小溪,慢悠悠地轉着一架水車。
水車旁架着一個鳥籠,鳥籠裡關着一隻五色鹦鹉。
鳥籠旁立着個逗鳥的青年。
他一身青蓮紋圓領袍,頭發用一根寶藍色發帶束得毛毛糙糙,腳下踩一雙黑色皂靴。
遠遠望見車隊過來,青年吹了一聲口哨,喊道:“世——”
喊了一半,又好似猛地想起什麼不對,改了腔:“是——公子啊!”
人改了口,可鳥兒無所知覺,鳥嘴一張便叫喚起來:“世子!世子!”
走在一邊的雪龍聽見了,疑惑地望向二郎,又望望那鬧了個大紅臉,急着去捂鳥嘴的青年。
圓領袍抹着汗跑上前來,腳步還沒撒住,先擡手低眉,向着二郎和雪龍作了一個長揖。
“哎呀,郎君和我家世子樣貌實在是相似,小人馬虎,一時搞錯了。”
圓領袍小心翼翼看了二郎一眼,又對雪龍笑道:“小人名叫君照,是世子府上的,這次随着祝二公子來迎接車隊。郡主有任何問題,吩咐小人便是。”
衆人又寒暄了幾句。
天色已晚,寒意從四面八方滲起來,車隊衆人便準備下榻。
君照給衆人安排好了房間,又吩咐手下将馬匹領去廄房。
雪龍剛準備進屋,忽然聽見侯後方傳來一身尖叫。
她心頭一緊,連忙回頭撥開人群上前去。
隻見客棧木階前的地上,蜷縮着有個穿紫衫的小丫鬟。
她随車隊一路同行,原先一直好好的,不知為何忽然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神情痛苦,很快便人事不省了。
随行的郎中跪在她身側四下檢查,慢慢變了臉色。
“郡主,這位小女郎不是突然發病。”
郎中擡頭看向雪龍,神情焦慮,“她這是中了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