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河在周氏公司大廈樓下和前台小姐報了名字,前台小姐便撥打了内線電話,喊下個人來。那人帶着慕河從電梯直上二十三樓。
“總裁已經在裡面等您了。”那人把慕河帶到一扇厚重華貴的楠木門門口。
慕河向他點頭緻意,表示感謝,“我知道了,謝謝。”
記者的身份使他接觸過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人的直覺使得有些人慕河見了一面便忍不住心生厭惡,有些人則叫他覺得與之交往深以為恥。
周殃不幸被他劃到見了一面就讨厭的人群裡去。
他總覺得他不是好人,至少,絮絮不喜歡他。
慕河進門,挂出職業禮貌的微笑,客氣地喊一聲周先生。
他進門時,周殃什麼也沒做,隻是手上捏着隻灌滿水的鋼筆百無聊賴地轉來轉去。
鋼筆的性能極佳,即使不蓋蓋子,按他的轉發也不會滋出一筆杆子水。
周殃放下筆,也對慕河微笑,“真沒想到,是慕記者來參訪我。”
慕河疑是自己看花了眼,他竟然感覺到周殃嘴角的笑容宛若魔鬼的獰笑,極盡刻毒。
或許是,他對周殃的敵意太大了。
慕河說:“那我的意外比周先生少一些,畢竟,上級安排我來參訪您時,我一下便想起來我們見過面。”
周殃随口誇揚,語調中摻雜一些不甚了了的陰陽怪氣,“你的記性不錯,見一面就能把人記清楚。”
“是還可以,重要的事情都能記得清楚。”慕河應道。
他們又仿佛初見時候,冷漠探究的目光互相端視對方,他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周殃唇上始終挂着一抹笑,似乎對一切胸有成竹,又對一切看得如輕煙浮雲。
其實,他光那麼笑着不用說話,就足夠慕河心裡對他的讨厭超級加倍。
周殃從皮椅上霍然起身,繞過長桌,走到慕河面前,“好了,不耽誤慕記者的寶貴采訪時間,還是趕快進入正題吧。”
他把手搭在了慕河肩上,搭了一瞬就放下。
看似若無其事,實則暗暗判斷了下他們的身高。
還好,根據他的目測,他比慕河要高上許多。一兩厘米,三四厘米,在此時情境下,都算許多。
慕河淺笑,應聲好,把采訪所需要的紙、筆、手機等等一切所需都從背包裡拿了出來。
剛剛那一會兒時間,他好像忘了,他是來參訪周殃,新到海城市投資的青年企業家。
進入正題後,周殃言語間透露的凜冽氣息減少了很多,跟方才流露冷漠刻毒神情的他判若兩人。
慕河準備的問題中規中矩,他回答得鞭辟入裡。
慕河隻把這次采訪當作正常采訪,本來就未曾打算為難周殃,周殃的言談之深刻反而令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覺得周殃很危險,勇剽若豹螭,他不願在和他待下去。
結束之後,慕河客氣地感謝,“感謝您的配合。周先生,您的諸多見解高明得真令人意外呢。”
完全沒有陰陽的意思,他如果從采訪中見識到了對方的開闊眼界,一向是如此誇贊對方。
他沒有深意,周殃卻有。周殃笑道:“能讓慕記者贊許我的見解高明,既叫我驚喜,也叫我覺得不勝榮幸。”
“别人的恭維我聽得多了,但是慕記者的贊許,是格外特殊的。”
慕河聳肩笑笑,“周先生愛開玩笑。我隻是個和您才認識的普通記者罷了。”
周殃非要刻意地吹捧他一下,慕河自然投桃報李,“我好像明白周先生怎麼能繼承龐大的家業,不僅打理得井井有條,還治理得呈現出蒸蒸日上的态勢了。”
“周先生太優秀了。”慕河嘴上勾出讓周殃一看就知曉是曲意逢迎的笑,“周氏在海城開設子公司實在對海城太有幫助了。”
難道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成?
周殃幹笑三聲,另起話頭,“恕我冒昧,慕記者采訪了我幾個問題,我倒也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您說——”
周□□線掃望進了慕河瞳孔欲要窺視他的内心一般,道:“你和餘絮是怎麼認識的。”
慕河終于撤下笑容,不鹹不淡地道:“我和我太太怎麼認識的,是我們之間的隐私,恕我無可奉告。”
縱使心裡對周殃不滿,對他所提的問題感覺到被冒犯,慕河此刻卻清楚地認知到,這種情況下,更需保持住從容淡定的樣子。
那天,慕河和餘絮見到周殃之後,慕河帶着餘絮去吃飯,卻連周殃是誰也沒問上一問。
重要得不得了的人,餘絮會告訴他的。
絮絮不說,那就不必去問。
“那換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長得有些像。”周殃頓了頓,唇畔露出挑釁笑意,“尤其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