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絮掏出手機,查看某某社交工具上的群消息頁面,劃上來拉下去,并沒有發現任何一條更改或者取消今日活動的消息。
餘絮一頭霧水,發消息給同事。
同事直接語音電話打來,告訴她,昨天她走了之後,經理安排剩下所有人加班,臨時宣布今天活動取消。
同事還當面問過經理,餘絮回家了不知道今天計劃取消了怎麼辦。經理答複,他沒有忘記按時下班回去的餘絮,他一定會親自通知到位。
事實是,不知怎麼搞的,餘絮半點兒不知情。
除了餘絮之外,大家今天都沒有來。
餘絮客客氣氣地和同事略作解釋,把手機收回兜裡。
她有個同學很讨厭别人對她說“來都來了”這種和稀泥式典型用句,可餘絮卻不厭惡,反而常常勸慰自己“來都來了”。
非是她安常處順,而是她身上複合着“閑不住”和“懶得動”這兩項相悖的特性。
難得出門一次,總要欣賞欣賞風景,見見春天的色彩,才不算白走一趟啊。
而且,太子灣公園占地面積廣闊,種植有不同品種的花卉。此時正值春季,春花綻放時節。
碧霄萬裡無雲,灑落燦燦金光,細緻地在深紫、淺粉色的郁金香花瓣旁勾勒朦胧的暖黃色光暈,整片空氣中都盈溢鮮花的芬芳。
餘絮心底被融融和煦的春光照得溫适照不自勝,不自覺提起了唇角。心中全無本可以不來似乎是白白走一遭的失落懊悔感。
花開了,春天到了,仿佛心旌也惬意得随之輕輕搖晃。
餘絮沿着花路往公園深處走去,低矮的花圃上三三兩兩盤旋着亂飛的不知名小蟲子,她微眯着眼掃望花圃,心中滿是被春意渲染的欣喜。
“餘絮——”
忽然傳來的呼喚叫餘絮驚了一跳,匆忙之間根本辨不出是誰的聲音,她驚一跳全然是意外不知道哪個認識她的人恰巧在略顯偏僻的這裡。
餘絮回身看去,臉上笑容散去,驚驚愣愣地立在原地。
她居然在這裡碰見了周殃。
周殃不但不裝作沒瞧見她,反而開口叫住了她。
餘絮呆然不動,周殃緩步向她走近,“餘絮,你也在這兒啊。”
她肯定在這兒。
因為他的安排稠密,錯了哪一步,餘絮今日都不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哈……哈哈……”餘絮幹巴巴地、斷斷續續地笑了兩聲,不想察知但是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臉頰肌肉之僵硬,“真巧,你也在這裡。”
年少時的記憶回憶起來若是有種令人不想面對的羞恥感,那麼那段記憶和與之相關的人物應該被深埋。
周殃在餘絮心上埋了若幹年。
隻有他帶來的傷害和痛苦,不僅成為心壁上往裡縱深數厘米的刻痕,而且時不時地在黯然傷神之際翻湧出來。
她不想見到周殃,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周殃笑容溫情地望向餘絮,烏亮的眸子泛着春日光澤,“你來這裡踏青嗎?”
餘絮驚惶地瞪瞪眼,低垂眼簾,尬笑兩聲,“是啊,今天天氣很好呢。”
餘絮不曉得周殃在耳濡目染下學會的腌髒手段,也沒見識過他将發怒時冰冷陰沉的臉色。她尚未見識過他的可怕,也尚未懼怵周殃。
她不怕他,可她的目光躲躲閃閃,不經意瞄一眼周殃,便心虛地轉向另一側。
與其說是周殃這人可惡可憎,不如說是餘絮尚未放下,坦然面對過去。
沒有慕河在身旁,她毫無根由,但就是覺得自己孤立無援。
她不想再和周殃待在一起,再多說一句話。
“我先走了,再見。”餘絮怯怯低着頭轉過身。
沒有慕河在身邊,她根本就沒法做到,無懼無畏地和周殃平視。
她已經不愛他了。
可餘絮沒法做到在回想過去那些愚不可及的單戀過往時淡然一笑,和曾經傷害過她的周殃一起談笑風生地聊天。
她還不夠勇敢。
她想逃離,他偏偏要她留下,“絮絮,我們那麼多年沒有見過面,不留下來叙叙舊嗎?”
“那個……我……”餘絮期期艾艾,突然豁出了好像赴死的氣勢,“那就叙舊吧,”
好歹也是二十來歲的人了,她不夠勇敢,也不至于畏怯到瞧見周殃一味逃避的程度。
是周殃傷害她,吊着她傷害她的過錯方是周殃,不是她餘絮。
餘絮仰頭,甕聲甕氣地說:“你想和我說什麼。”
周殃打量她,真像看出了一番名堂,淺淺地笑了笑,“絮絮,你怎麼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我……”餘絮噎住,左右說什麼也不是,思緒仿佛叫驚惶和慌亂壓得瓷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