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微擡下颚,目光高傲而冰冷的掃視過在場群臣一眼,嫣紅的唇角勾起一絲冷厲而不屑的微笑,再次問道:“諸位,本宮可當得起一個‘嫡’字?”
衆位大臣盡皆失言,原本還熱鬧無比的金銮殿頓時又安靜下來,仿佛回到了之前寂靜無聲的模樣。天啟帝眉頭蹙起,眼中掠過一絲驚疑不定,他看向嫣然,目光柔和寵溺,語氣也極為溫和:“嫣然,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且先退下吧。”
嫣然微微垂下頭,剔透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譏諷,她輕輕笑了笑,清脆的卻無比諷刺的笑聲在朝堂之上回蕩:“父皇,你與諸位大臣是在商議再立太子一事吧?既然如此,吾為何要退下?吾為嫡,是除了大哥以外唯一的嫡親血脈,為何吾不能為我大燕太子?”
“長公主殿下,請恕臣直言,金銮寶殿并非女子可踏足之地。況且女子怎可為皇?”天啟帝還未回答,禮部尚書蘇青已經轉身對嫣然跪下昂然說道。
嫣然不驚不怒,她擡步邁過那金銮殿的門檻,金黃色華美至極紋繡着鳳凰紋路的裙擺如同水流一般在白玉的地闆上拂過,“尚書大人,本朝律令可有明文規定女子不可當政不可為皇?”
“這……本朝确實沒有一條律法明确規定,可是自古以來沒有女子為皇的先例。下官以為應當遵循古來先例。”蘇青愣了一愣,卻很快便開口回答了嫣然提出的問題。
纖長濃密的眼睫輕輕扇動了幾下,嫣然眼中劃過一縷寒光,唇角卻勾起溫柔的笑容語氣溫和的問道:“先例?前朝之臣可為朝廷棟梁沒有先例,亂臣賊子入宮為妃甚至誕下皇子同樣沒有先例。”嫣然擡起右手,纖細的食指直指蘇青,修剪得圓潤整齊泛着淺粉色的指甲漂亮精緻,“大燕立國不過百年餘,怎麼蘇大人竟忘了你們蘇家可是前朝文官扛鼎之家了?”
頓了頓,看到蘇青渾身顫抖起來,嫣然卻像是還不滿足般的補充了一句:“本宮前些時候翻閱太/祖本紀,正巧看到前朝蘇家以死士刺殺太/祖那一節呢!若不是父皇仁愛,蘇家豈能以一介亂臣身份位于朝堂之上?”
注意到天啟帝微微陰沉下來的目光,以及對面蘇青漲紅的面頰和眸中的羞憤惱怒,嫣然掩唇一笑,睫毛輕輕一顫,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劃過一絲譏諷和不屑,語氣卻帶着頗為誠懇的歉意:“真是抱歉,蘇大人,本宮一時不查竟是把你們蘇家的事情公諸于衆了。本宮尚且年幼,想必蘇大人不會計較本宮一時失言吧?”她微微的笑着,尚還帶着稚嫩的精緻面容上是真誠的歉疚和不好意思。
蘇青咬了咬牙,已經察覺到朝堂之上氣氛突兀的古怪和天啟帝突然的面色陰沉,但是此時乃早朝之上,他隻得忍下嫣然的刁難和羞怒,抱拳道:“公主無心之言,臣怎敢怪罪。”
“既然蘇大人不怪罪,可是承認本宮所言之事有理?”嫣然懶得理會蘇青咬牙切齒的話,隻淡淡一笑繼續追問道。
蘇青眼中利光一閃,眸中有着一絲狠戾:“公主殿下,微臣雖出身有垢,但是絕不敢昧着良心說話,古往今來,向來是男子為尊,無論是三皇五帝,還是如今大燕王朝,向來是男子為帝!”
“若是殿下當真有一日登基為帝,不說是否合乎常理,單隻殿下為大燕公主養尊處優從未習過治國經綸這一點,臣便要冒死直言。若殿下為帝,隻怕會給天下黎民百姓帶來危害,此等危及大燕天下危及百姓的事情,臣即使冒大不韪也要直言:殿下決不可為帝!”蘇青慨然說完,深深跪伏下去!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說完,整個朝堂之上的氣氛頓時一變。嫣然向來知道蘇青機變聰穎,卻不知他口舌如此鋒利,不過短短幾句話便将嫣然争奪太子之位的可能性打消。
明明身陷于不好的局面,嫣然反而還微微笑了起來。她沒有理會蘇青,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戶部尚書:“戶部尚書是否也覺得本宮所言不合常理,沒有先例可循呢?”
戶部尚書一愣,原本因為蘇青雲丞相接連提出的再立太子之事而冰冷的心再次火熱起來,他心中暗咐:他乃是太子一方的人,再立太子于他而言無疑是一場可能會波及他性命和地位的風暴!無論是哪位皇子被立,他都不會得到信任,到時候最好的下場也無非是背離官場,一輩子做個普通百姓渾渾噩噩一輩子!但這樣的生活絕不是他可以接受的。
既然再立太子一事已經無法阻攔,若真如長公主所言立她為太子,他們這些太子黨反而還有生機。長公主燕嫣然與燕澤恺一母同胞,向來感情親密,況且長公主為女子,在朝堂之上沒有支持的力量,必定要多加倚仗他們。若長公主真為太子……那一切困境皆可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