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入宮中為太後養女……”
“臣女,接旨。”
孟錢捧着宮鬥入場券看似端詳,實則仔細地展示給直播間的觀衆看。
經過她兢兢業業的營業,直播間保底人氣2000,除了拉撒睡不播,其餘時間高強度在崗,憑借耗時間也積攢下30多萬積分。她很清楚要是不整大活兒是很難突破1萬在線人數的,而打不開的商城讓她的積分無用武之地,但她依然做的認真。
甯可浪費籌備的精力,也勝過機會來臨時後悔。因為每一個機會,對她來說都無比珍貴。
“彥君,恭喜恭喜呀。”林芙芝率先拖着孟彥卿來恭喜,“以後當了娘娘,可别忘了提攜提攜你妹妹。”
孟錢瞟她一眼:“嬸嬸慎言,我是應召入宮,不過為宮女陪伴太後左右解悶罷了。”
林芙芝大咧咧得說着人盡皆知的常識:“嗨,誰不知道後宮娘娘們的養女便是下一任後宮的娘娘們呢?”
宋朝宮廷有個讓孟錢覺得很奇葩的舊例:收養女。
不管是尋常宮人還是妃嫔貴女,進了宮都得重新找個媽,這麼明目張膽的拉幫結派宮中不僅不管,還大力支持,而後妃的養女們,名義上依舊是宮女,但實際上就是秀女們在宮中行走的正式身份。
昔日仁宗繼後曹皇後膝下養女四人,其一便是如今的太皇太後高滔滔,其二範觀音得幸于仁宗,後因後宮争鬥出宮嫁人,其三秀榮縣君李氏,後嫁予宗室趙仲炎,其四為曹皇後族侄女曹氏,還因為養母被封為同安郡夫人。
這樣的“宮女”可想而知是不會做雜活的,宮中真正使役者,是雇買的宮人。官雇宮人多是乳母、廚娘一類技術工種,而私買的宮人則為主要使役對象,稱為私身,由牙人雇買,不拘出身,終身服役,高位者記得才會放出來,忘了就忘了。而她們也隻能拜宮人為養母,少有登臨高位可能。
除了雇買,要進宮還有進獻、請托、藩邸和随嫁,官家少年登基并無藩邸,尚未成婚更無随嫁,進獻和請托的宮人不查出身,有出身不堪或内外勾結可能,雖然也能被後妃收為養女登上高位,但隻有采選才是最正統的出身。
現在後宮就皇帝一個男人,孟錢采選入宮,被欽定為向太後養女,便是意味着這次後位競争大賽,孟錢先拔頭籌!
孟錢被家人團團圍住,露出合時宜的喜悅神色,卻對上了折珩幽深的眼。
折珩招了她來:“彥君,我原想着你進宮在後妃膝下養上幾月去了喪婦長女的名頭也好嫁個好人家,如今卻怕是沒有那麼容易了。你以後,隻能自己小心了。”
先拔頭籌,也意味着衆矢之的。她盼着孟錢能有一個好前程幫助家裡,卻也擔心她在宮中受磨難,這并不矛盾,但她的心情很矛盾。
孟錢把聖旨交給折珩:“老夫人,我想再見見吳娘子。”
折珩明白她的意思:“應該的,入宮在即,再熟稔些規矩也好。”
吳茹被請進孟錢的屋子時,已經是深夜。
月色姣姣,火光幽幽,孟錢坐在火堆旁,一張一張地燒着面前的手稿。
火光透過紙背,吳茹看到那紙上是朝中重臣的名字。心中一跳,不敢多看。
再看旁邊,全是孟錢手抄的詩文,全都是本朝大臣流傳在外的名篇,全都是孟錢逐一收集,整理,抄寫,背誦,然後此刻付之一炬。
美人幽幽開口:“吳娘子,我要入宮了。”
“恭喜小娘子。”
孟錢的面色沉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裡,話語中帶着茫然和無措,無助地讓人心疼:“宮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啊?”
可吳茹不為所動,依舊保持恭敬:“娘子進宮後自然會知道的。”
嘿喲,這招不好使了啊!
鄧猛女都擋不住她撒嬌裝可憐,明知道她在裝還是會心軟,怎麼對吳茹無效呢?
孟錢看到吳茹依舊沉靜的面色,謹慎,卑微,小心,像一隻兔子,時時刻刻豎着耳朵聽着風吹草動,随時準備逃命,不浪費任何一點體力做任何多餘的事。
而吳茹此時的眼神正落在孟錢正在焚滅的文稿上。
這要是寫些“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之類的她還信孟錢有幾分茫然無助,可這把滿朝大臣的文書都收了個齊全,挨個分析他們的政治立場鬥争路線黨派站位,準備如此充分再裝可憐她肯信才有鬼!
孟錢瞅瞅自己手上的東西,哎呀,大意了,拿錯道具了。
鄧猛女生前已經是皇後,有了一點任性和肆意的本錢,而吳茹一直是個謹小慎微的宮女,她的人生沒有那麼多仁慈的餘裕。
那就換一招。
談情不行,那就談錢吧。
孟錢把眼淚一收,拿火鉗把文稿灰仔仔細細地搗地更加細碎:“要多少銀錢才肯說?”
吳茹謹慎地不搭話茬:“孟娘子這話何意?”
孟錢把桌上的文稿扯下來扔進火裡,作風豪邁,下手利索得像在毀屍滅迹,完全不見方才月下焚稿的怅然和寂寥:“你等了十幾年的自在好不容易來了,不去逍遙卻接了差事來當教養嬷嬷不就是缺錢嗎?我若是得了前程,日後請您當教養嬷嬷的人家可是要踏破門檻的,可我若是因為失儀揚名禁中,吳娘子還能不能找到這樣錢多事少的活兒?”
吳茹皺眉:“以你的禮儀,并不會因為失儀而開罪人家。”
孟錢保持微笑:“誰知道呢,民女進宮,總難免為天威所懾,若是稍有行差踏錯的無禮之處也難免的吧?到時候我就說你沒教好。”
吳茹何曾見過如此無恥之人:“你!”
孟錢笑眯眯得按下她的手:“哎,吳娘子。我又不是要跟你打聽什麼要人命的密事,不過是些人盡皆知的忌諱,免得剛進宮就惹了誰的不快招惹麻煩。”
她隻是不想再來一次開門殺而已,很過分嗎?
不然她真的要找個人扔進水裡再撈上來維持人設了!
所以孟錢說的無比真誠,和她放在吳茹手心的那一袋沉甸甸的銀子一樣又真又沉:“嬷嬷,從你踏進孟府教我禮儀開始,你我便綁在一起一損俱損了,我好,你也好。今晚所言不傳六耳,我一定認真聽,仔細記,而且絕不落在紙面上。”
吳茹神情難言,終歸妥協:“你天生就合該進宮的。”
總感覺你在罵我。
“吳娘子請說。”
“後宮中最高的自然是太皇太後,姓高,乳名滔滔,向太後次之,太後名青意,對官家昔年有舉薦之恩,再往下的三号人物,便是官家生母,朱太妃。朱太妃單名一個怡字……”
這就顯出教養嬷嬷是剛放出宮的宮女而不是深宮老嬷的好處了,雖然沒有那些這樣那樣
的關系助力,但是情報夠新啊!
說完了後妃,又說皇帝:“官家今年十六歲,長得芝蘭玉樹,潘安衛階一般的俊秀人物。”
吳茹說着孟錢以後的丈夫,卻不見孟錢臉上有絲毫少女懷春之色,反而一臉嚴肅得像是在了解任務目标,不斷追問:“他性格如何?喜歡什麼忌諱什麼?”
吳茹強調:“官家長的真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