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外出的幾人都回到了任府,他們便在廳堂碰了面,各自對了下手頭上的消息。
宋穎發現那廟裡的屍身上用了白澒保存,所以并未完全腐壞,但經過與任邱禮屍體的比對和驗證,應是任家大老爺任邱平沒錯,而他的死因,與任邱禮一般無二。可秦晔從官府的結案卷宗裡打探出,任邱平是八年前死于突發的心疾之症。
宋穎道:“那個字很奇怪。”
“那個字或許是兇手的名字,而他未來的及寫完便撒手人寰,但今日我們查閱任家的的家譜,并未發現名字帶有草頭的人,”岑湘想了想,道,“也許是生意上的,姓黃的某個商人?”
宋穎搖了搖頭:“我原本也是這樣想的,但後來便覺得,也許他并不是想刻什麼人的名字,常人若是發現自己活着被封在棺材裡,必然像任邱禮一般用手扒開棺材企圖活下去,但任邱平不同,他的棺蓋上并沒有四處抓撓的痕迹,隻有這個字是反複刻出來的,說明他已知道有人加害于他,且任家倒鬥發家,他清楚自己難以活着出去,便不再抱有生的希望,那字足夠深刻,他完全有餘力去刻點别的,但除此之外棺木上再無别的痕迹,也許他隻是死前仍舊氣不過,才用盡力氣刻下了這樣的文字。”
“況且若他死的不明不白,官府怎會草草結案?唯一可能犯下此事的,恐怕隻有他的家人了。”
任家雖然富甲一方但發家過于迅速,統共不過三輩,族裡的人丁并不興旺,這次吵架卻吵出了震天的架勢。
岑湘理了理頭緒,一時覺得誰都有可能,畢竟任家家族裡誰都想來分一杯羹。
丁令德笃定道:“定是那寡婦梁紅玉謀害的。”
“為何?”
“小主子沒聽出來嗎?那梁紅玉與任家那個管家還有剛死的二老爺關系都非比尋常呢,說不定任老爺就是撞見她與男子私會,被氣死的。”
“唔,這麼說……好像他們的關系是有些非比尋常。”岑湘在任家的閑言碎語中也略感受到了一些,隻是沒往那方面想,經丁令德提醒才想到這點。
“可她一個弱女子,要怎麼辦到弄死兩個大老爺?”趙君山摸着腦袋問道。
他這話一出,衆人腦海裡都浮現出另一個人來,結合那管家任豪爽近日來滿面春風的樣子,難道是他?
“這是要吃絕呀。”丁令德啧出了聲。
“情理上說的通,但也錯漏良多。”秦晔眉眼間是不動聲色的質疑。
宋穎道:“确實如此,任豪爽想要獨占任家财産,大可不必重複讓人活活死在棺中,他何必多此一舉?”
“也許,那兩人真是溺水,但在棺中又回過氣來?”
“哪裡來的這般湊巧,況且果真這般,何必将任邱禮的棺木釘死?又是誰将任邱平的屍體如此存放在郊外?”
“如此,也隻能等明日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了。”宋穎道。
“此事不宜耽擱。”秦晔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桌面,語調卻不自覺帶着些上位者的威嚴。
宋穎愣了片刻,才道:“我自當盡力而為。”
随着秦晔的離開,岑湘再度疑惑起來——調查任家的事是他們與宋穎這裡自作主張。
宋穎是為了自己的過去與對真相的追究,畢竟人命關天,無法坐視。
丁令德那厮經過她這些日子的觀察,覺得他可能純粹是八卦,順便探問些宋姑娘的事。
那麼秦晔一開始又為什麼願意留下來呢?他的行程分明應當很匆忙才對,卻百忙之中于此處逗留,怎麼看他都不像喜歡過問他人家事的樣子,難道是突然良心發現?
這一整天裡,他們将任家與案情之間的關系捋了一下,心裡各自有了大概的認知。未曾想,就在當天夜晚,那個熱情招待他們的任豪爽卻忽然失蹤了。
但任府上的人似乎習以為常一般,幾乎無人在意,據說這個管家是靠着早年父母的蔭庇才留在任家,日子一久,才混到了管家的職位,老爺在時便常常酗酒,但還算有所收斂,如今無人管束,恐怕又是喝多了不知跑到何處眠花宿柳去了,酒醒了自然會回來,隻是他這一失蹤,便失蹤了一整天。
而宋穎再次查探兩具屍體後發現,任家二老爺的後腦處有一塊深色的瘀痕,根據傷痕時間來判斷,大概是七天前的傷口了。
原本岑湘猜測是掉入井中所撞擊而成的傷口,宋穎卻說那傷口的形狀更像是鈍器所傷。
看來是有人将任邱禮打暈之後投入井中所緻。
但當她想查探任邱禮溺水的那口井時,卻遭到了任家人的阻攔。
梁紅玉道:“那裡口井早就被官府封了,你去那裡做什麼,晦氣的很。”
他們查探至今,一直是私下進行,若要再查下去,也隻好借助官府了,宋穎看上去并不情願,卻也沒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