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中心的岑湘絲毫未覺,她站在門外,默默地聽着丁令德與宋穎話别:“宋姑娘,我一見你便覺投緣,今後你去了京城,若是無人照應,可去祁王府投奔。”
岑湘有些詫異,丁令德竟直接說出了他們的身份,但他畢竟是個下人,敢這樣直接邀請客人來王府,多半也已知會過秦晔,可宋姑娘隻這幾天的功夫,便已經讓他卸下防備了嗎?
冷靜如宋穎也有些詫異,但她從善如流的接過了信物,又道了聲多謝。
臨别時她又想起丁令德之前曾經提起過的宋家村,總覺得分外熟悉,不由有些在意,便張口詢問宋家莊的具體位置。
丁令德支支吾吾,隻說:“若是到了京城,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到那時在與宋姑娘詳細說吧。”
他這樣說了,宋穎便不再追問,幾人揮揮手他們分道揚镳了。
見裡頭兩人還在說話,丁令德雙手墊在腦袋後面,閑閑地說:“我說小主子,你不是喜歡嚴家那位公子,怎麼還和霍家這位勾搭上了?”
“什麼叫勾搭?嘴巴放幹淨點!”岑湘橫眉冷對,她發現丁令德這人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還有,我也不喜歡嚴公子好嗎?你怎麼這麼喜歡胡說八道?
“我哪有胡說?那日品學會上你無故為他出頭,不是喜歡嚴公子是什麼?”
岑湘被丁令德強大的聯想能力給氣笑了:“那你們王爺還說我對他情根深種呢,你覺得我有嗎?”
丁令德咂摸了一陣,沒有說話。
岑湘覺得将她和嚴景城湊一對這種想法實在過于荒唐,申明道:“總之,我對嚴家那位公子半點興趣也沒有!”
丁令德道:“有也沒用,你已經是我們王爺的側妃啦。”
……
秦晔挑釁完霍閑陵,出來便見到岑湘與丁令德扭打在一起,岑湘一邊奮力揮動着自己細白的胳膊,嘴上還在喊着:“我撕爛你的嘴!”
丁令德一邊躲閃,一邊叫屈:“小主子,我什麼也沒說呀!”
秦晔覺得這兩人真是沒一天能安生的,此行還不如自己獨自上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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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雲開日出,惠風和暢,自與宋穎一行分别已過去數日。
這一路岑湘有過許多疑惑,比如在綏城那些刺殺的人是什麼身份?比如秦晔舉止分明不帶兇狠戾氣,那些傳言又是何來?比如……
算了,岑湘想:想那麼多又有何用,她隻想趕緊找到姜問藥治好太後,解了傅家的禁足。
好在最近沿途還是得到了一些好消息,據說鹹德帝派庸王與大理寺調查太後的案件,庸王絞盡腦汁,從“苦盡”的源頭去查,認為這藥非是大胤境内的,流通不多,京城能夠獲得的渠道更少,便着手調查一些地下的暗線交易。
隻是如今進行到了哪一步,岑湘卻不得而知。
她這些日子跟着秦晔與丁令德,吃穿倒是不用愁了,但一路馬不停蹄的,她先前憋着一口氣又是抄近道又是孤身與各類陌生人鬥智鬥勇,在離開任府之後,這一口氣仿佛突然消失了,于是這夜以繼日的趕路便成了負擔,可把她累的夠嗆。
這日天氣回暖,距離蜀中也越來越近,他們奔波的速度也放緩了一些,幾人騎着馬走在小道上,四下不見其餘車隊路人,隻有丁令德與岑湘不間斷的對話聲隐隐傳來。
雖然他的主子還是一副超脫世外仙氣飄飄難以靠近的模樣,但丁令德嘴碎且八卦,岑湘很快放下從前的龃龉與他混熟。
得知他因為宋家村的幾十口人皆已在大火中被燒死,能遇上一個姓宋,且會做宋家村特産海棠糕的人實屬不易,才格外關注宋穎後,她便更為好奇起來。
“既然宋家村早付之一炬,你為何不早告訴宋姑娘?”
“她都失憶了,我自然無法确定身份,況且若她恢複記憶,得知自己的親人在火中喪生,這得是多大的刺激。
當年我們村鬧饑荒,我娘和我爹帶着一家想去投奔娘家,結果隻看見一片焦土,四處打聽才得知,宋家村夜裡有幾戶走水,又逢天幹,一個晚上,能燒的都燒了,不知死了多少人,連我姥姥姥爺也沒能幸免,我娘當時就哭得岔了氣,後來沒了辦法,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便走了門路讓我這個大兒子進了宮。”
說起往事,丁令德毫無保留,岑湘問一句,他便把過去苦痛都說了,岑湘格外不好意思起來:“對不住啊。”
丁令德大概也隻是路上憋悶,才找人傾訴,但如今提起已然沒有傷痛的神色,沒太在意,接着道:“所以喽,一切隻能從長計議啦,若是我們這趟順利,以那幾個人的腳程,興許我們回京還能再見。”
原來他讓宋穎去王府,還有這層關系。
丁令德說完這些便不再提起此事,岑湘總覺得他話未說盡,但也沒太在意,她心中更記挂另一件事,在心中掂量了一下此事的分量後,她小聲問道:“話說回來,太後之事為何會交給庸王調查?他不是身子不好,常年抱病的嗎?”
丁令德看了看前頭獨行一道的主子,琢磨片刻後,壓低了他極細的嗓音,湊近岑湘道:“因為這事太子和睿王要避嫌。”
“避嫌?”岑湘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前方忽然傳來秦晔不急不緩的語聲:“太後中毒前兩天的晚上與父皇商議了立賢立嫡之事。”
立嫡自然是指太子,立賢則顯然是指與太後關系更近的睿王。他們的意思是說,太後與皇帝就立儲一事的讨論,可能是她惹來殺身之禍的根本原因。
“可是太子最近犯什麼事了嗎?商議立嫡立賢,這是要廢太子?”
“庸碌便是他最大的過錯了。”況且身為太子的母妃,皇後近來動作頻頻,早有人看在眼裡。
“那太後和皇上商議出結果了嗎?”